铜铃声落,那清脆的余音还在巷子里打转,两名黑衣人非但没跪,反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眼中凶光暴涨,拔出横刀就朝我面门劈来。
好家伙,这是铁了心要杀人灭口,连皇权特许都压不住这帮亡命徒的求生欲。
我早防着这一手,身子往后一撤,脚尖顺势勾起墙角那盏用来照明的桐油灯,狠狠踢向半空。
“啪”的一声脆响,陶罐炸裂,火油泼洒在旁边堆积的干柴垛上,火苗“呼”地一下蹿起半人高。
滚滚浓烟瞬间在狭窄的巷道里弥漫开来,呛得人眼泪直流,视线也成了摆设。
“咳咳……那女人在哪?砍死她!”
刀风呼啸,却砍在了空处。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头顶瓦片碎裂的声音骤响。
轲生带着四名早已埋伏好的信风使,如同几只从天而降的大鹞子,手里特制的牛筋绳索在空中甩出几个漂亮的圆弧。
“收!”轲生一声低喝。
绳套精准地套住两人的脖颈和手腕,四人合力一扯,那两名黑衣人就像是被捆住蹄子的野猪,重重摔在地上,激起一地烟尘。
审讯根本没费什么周折。
对于这种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私兵,只要让他们明白“想死都难”是什么滋味,嘴巴自然就松了。
半个时辰后,供词摆在了我面前,看得我后槽牙发酸。
“冯氏旧部”?
我呸。
这根本不是什么残兵败将,而是一支正儿八经、建制完整的五千人私军!
他们像毒瘤一样盘踞在玉门关外一座废弃的要塞里,平时披上羊皮袄是劫匪,战时换上秦甲就是“奇兵”。
最让我心惊肉跳的是那张粮饷调配令——上面赫然盖着少府监副使的私印。
少府监,那是始皇帝的钱袋子!
有人正拿着国家的钱,养着自己的兵,还在边境线上玩“左手倒右手”的洗钱游戏。
这哪是蛀虫,这分明是想把大秦的承重墙给掏空。
“走,去郡衙。”我收起供词,眼神比这大漠的夜风还冷,“咱们去会会那位‘爱民如子’的郑太守。”
我是押着那两个活口直接闯进郡守府的。
郑元甫这老狐狸正搂着胡姬喝葡萄酿,见我带着一身血气闯进来,吓得酒爵都翻了。
“大胆!赤壤君深夜闯衙,还带着兵刃,你是要造反吗?”他强作镇定,色厉内荏地拍桌子。
我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把那枚铜铃“当”的一声拍在他面前的案几上,震得那一滩葡萄酿都在颤抖。
郑元甫看清了铜铃,脸色瞬间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嘴里却还不老实:“下官……下官不知情啊!边境匪患猖獗,下官也是受害者……”
“不知情?”
我冷笑一声,冲身后的柳媖一挥手。
柳媖抱着那摞比砖头还厚的账册副本上前一步,那是我们这几天把敦煌翻了个底朝天查出来的铁证。
“郑大人,您这‘不知情’有点贵啊。”我随手翻开一页,指着上面的朱笔圈注,“每个月十五,您的私库雷打不动进账二十件西域极品珠宝,转手就卖给长安的几个贵胄,利润翻了十倍不止。这生意做得,比抢钱还快。”
郑元甫满头冷汗,嘴唇哆嗦着不敢接话。
“还有这笔。”我又翻一页,“以修缮城墙为名,征调三百民夫出城,结果城墙一块砖没动,那座废弃要塞下面倒是多了几条运兵的地道。郑大人,您这是修城墙呢,还是修坟墓呢?”
“你……你……”郑元甫眼珠乱转,突然梗着脖子喊道,“你不过一介女流,无官无品,也就是陛下身边的一个弄臣!凭什么拿我?我有朝廷册封的官印,我是封疆大吏!”
我看着他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没生气,反而笑了。
我缓步上前,指尖轻轻抚过那枚冰凉的铜铃:“凭这个。”
“你看清楚了,这上面没刻官阶,也没刻爵位,只刻了‘听远’二字。”我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它听的不是风花雪月,是百姓的哭声,是万里之外的烽烟,更是你们这群人藏在黑夜里那点见不得光的呼吸声。”
“陛下把这耳朵给了我,我就得替他把这动静听明白了。”
当晚,郑元甫就被轲生“请”回了后院软禁,对外宣称“突发恶疾,口不能言”。
我没杀他,这种地头蛇牵一发而动全身,杀了他容易炸营。
我要的是钝刀子割肉,让他们自己乱。
第二天一早,敦煌城门口就立起了一面巨大的“风议榜”。
榜文简单粗暴:举报私军、走私、冒功者,经查实,赏赃物三成。
身份绝对保密,如果不信,可以直接把信投进那个特制的铁皮箱子里,钥匙只有我一个人有。
同时,我在城门设了一面“鸣冤鼓”。
这鼓不是摆设,我加了一条新规矩:凡击鼓者,只要不是诬告,谁敢拦,就连坐谁的上官。
这招“金钱攻势”加“政治庇护”简直是大杀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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