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精华吸收的时间里,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下午拍的那些照片——它们还在电脑屏幕上,只是屏幕已经暗了,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但那些画面却清晰地印在她脑海里:树皮的纹理、皮球上的光斑、老人手上的皱纹、团团粉色的肉垫……
她忽然想起大学时的一节艺术史课。教授讲到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们如何研究光影,如何在二维平面上创造出三维的幻觉。那时她听得入迷,还专门去图书馆找达·芬奇的笔记来看——那些关于阴影、反光、大气透视的草图和分析。当时她以为那只和绘画有关。现在忽然明白,那其实是关于“观看”的根本方法。
(内心暗语:达·芬奇如果活在今天,一定会是个疯狂的摄影师吧?他会用镜头研究一切:水的流动、云的形状、肌肉的牵动、叶片的脉络……原理是一样的,只是工具进化了。)
精华液已经完全吸收,皮肤表面留下一层微微的光泽。她打开清洁泥膜的罐子,用配套的小刮勺取出适量的灰色泥膏。泥膏有着细腻的质地和淡淡的矿物气息。她对着茶几上的一面小圆镜——黄铜包边,手柄是雕花的——开始均匀地将泥膜涂抹在脸上。避开眼周和嘴唇,其他地方都覆盖上一层恰到好处的厚度。
(内心暗语:这个过程有点像在画布上涂底料。要均匀,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要覆盖全面但又留出呼吸的空间。只是这次的“画布”是自己的脸。)
涂好后,她设定了一个十五分钟的定时器,然后向后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但思绪却停不下来。
下午拍照时的那种兴奋感还在血管里微微跳动。那种感觉很奇怪——不是完成一幅大画作时的疲惫与满足交织,而是一种轻盈的、新鲜的、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的雀跃。用手机拍照,不像画画需要那么多准备:不需要绷画布,不需要调颜料,不需要清洗画笔。看见,框取,按下快门——瞬间的魔法。然后可以立刻看到成果,不满意就删掉重来,几乎零成本。
(内心暗语:但这“简单”背后,其实是更难的挑战。画画可以慢慢构思,慢慢修改。摄影却要在瞬间做出所有决定:构图、焦点、曝光、时机……错过就再也回不来。所谓的“决定性瞬间”,真是精确又残酷的形容。)
定时器还有十二分钟。她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对面的书架上。那是整面墙的书架,从地板直到天花板,老式的实木材质,有着精致的玻璃柜门。里面塞满了书:艺术画册、文学经典、设计杂志、旅行游记,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杂书。书脊的色彩和厚度参差不齐,在灯光下形成丰富的肌理。
(内心暗语:如果拍这个书架,该怎么拍?拍整体太杂乱,拍局部又该选哪一格?或许可以聚焦在一本特别的书上,让其他都虚化?或者等明天白天,有阳光照在书脊上时再拍?)
她忽然笑了。摇摇头,从沙发旁的杂志架上抽出一本最新期的艺术杂志,却没有翻开,只是摩挲着封面——这期的封面是一张抽象摄影,拍的是水面上的油彩反光,色彩交融得像梦境。
(内心暗语:以前看这些照片,只是欣赏。现在会不自觉地分析:怎么拍的?用了什么镜头?光线角度如何?后期调色思路是什么?这种“职业病”一旦染上,就再也回不去了。)
杂志旁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她去年画的一张小画:水彩,画的是庭院里那丛竹子在雨中的样子。画面湿润朦胧,竹叶的绿色深浅不一,背景是晕染开的灰调子。她记得画那张画时,刚好下着绵绵春雨,她就坐在现在这个位置,透过窗户观察雨中的竹子,然后即兴画下。
(内心暗语:绘画是加法,一笔一笔叠加;摄影是减法,在庞杂的世界里框取一个局部。但最终指向同一个目标:表达那一刻的“看见”。)
定时器响了。她起身去厨房的洗手台洗掉泥膜。温水冲过脸颊,泥膏融化流下,露出清洁后的皮肤——微微发红,但感觉通透。她用柔软的棉柔巾轻轻拍干,又回到沙发。
接下来的步骤是按摩。她倒出几滴护肤油在手心——这次是茉莉花精油基底,混了荷荷巴油和玫瑰果油。双手搓热后,开始用指关节和手掌按照面部淋巴走向按摩:从下巴到耳后,从鼻翼到太阳穴,从额头中央向两侧。动作缓慢而有力,能感觉到皮下的肌肉和骨骼轮廓。
(内心暗语:按摩和绘画时的运笔有某种相似——都要了解底下的结构。画人脸要了解头骨和肌肉,按摩也要知道淋巴走向和穴位。都是“由表及里”的功夫。)
按摩持续了十分钟。结束后,皮肤吸收了大半的油分,泛着健康的光泽,触感柔软。她最后涂上一层薄薄的保湿霜,整个过程才算结束。
通常这时候她会直接去睡觉,但今晚却没有睡意。下午的摄影探险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她从未注意过的门。门后不是全新的世界,而是她早已熟悉的世界的一个新维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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