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所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无人机屏幕上那象征着死亡与毁灭的红色洪流,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扼杀了刚刚萌芽的片刻温馨,将冰冷的现实赤裸裸地摊开在众人面前。
“他们感知到了。”墨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也证实了众人心中最坏的猜想。“四灵聚首,坐标显现的法则波动,如同黑夜中的烽火。隗……不会错过。”
他缓缓转过身,不再望向窗外那无形的威胁,而是直面室内四双充满震惊、疑虑和亟待答案的眼睛。
火光在他模糊的轮廓上跳跃,却无法驱散那自他骨子里透出的沧桑与冷冽。
“最后的宁静,结束了。”他重复道,语气平静得近乎残酷,“而在风暴彻底将我们吞噬之前,你们有权知道全部的真相。”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苏清漪身上,那目光穿透了表象,仿佛直视她血脉深处流淌的古老力量。
“我并非偶然出现在你们的路途上。自南海异象初现,青铜镜映射昆仑,守脉人的气息再次于世间波动时,我便已苏醒,并开始观察。”
他的话如同第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
“我的接近,从一开始,便带有两个明确的目的。”墨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古老协议,“其一,考验。我需要确认,这一代的‘钥匙’持有者,是否有足够的意志、智慧与心性,承载四象之力,而非重蹈共工部覆辙,将这份力量用于贪婪与毁灭。”
他的视线扫过陆深、孙砚和林星遥。
“青要山的观望,汤谷的干预,云梦泽的提示,乃至昆仑的同行……皆是考验的一部分。观察你们如何应对危机,如何对待秘境生灵,如何在力量与信念之间做出选择。”他略微停顿,似乎想起了什么,“陆深,你于幽都山独战烛龙时选择守护其逆鳞,而非趁乱夺取;苏清漪,你在面对白虎试炼时,思考的是团队的安危与使命的延续,而非独善其身;孙砚,林星遥,你们以各自的方式,弥补着团队的短板,坚守着内心的准则……这些,都落在了观测之中。”
众人默然,回想起过往种种,墨那时而冷漠、时而援手、时而留下谜题的行为,此刻似乎都有了一条隐约的线索。
“那么,第二个目的呢?”陆深的声音冷峻,他紧紧盯着墨,左肩的隐毒仿佛在隐隐呼应着这份冰冷的真相。
墨的视线重新回到苏清漪身上,带着一种无法回避的注定感。
“其二,便是借助。借助纯血守脉人的血脉,与齐聚的四象信物之力,才能完成最终通往天枢核心,并执行‘归源仪式’的步骤。”他坦言,没有丝毫掩饰,“守脉人是唯一的‘引导者’,信物是不可或缺的‘钥匙’。而我,需要这把钥匙,和这位引导者,去完成我族未尽的职责——修复因上古之战而濒临崩溃的天枢平衡。”
孙砚猛地攥紧了拳头,脸上因愤怒而涨红:“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们?!你把我们当成你达成目的的工具?!连陆大哥中的毒,是不是也是你计划好的,为了逼我们就范?!”他激动地指向陆深。
“孙砚!”苏清漪出声制止,但她的脸色也同样苍白。
尽管有所猜测,但如此直白地被证实“被利用”,依旧让人心头发冷。
墨对于孙砚的指控,并未动怒,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
“巴蛇隐毒,不在计划之内。那是意外,但也成为了一个契机,让我不得不提前现身,并提出交易。”他看向陆深,“我给予解药,提出同行条件,在当时的情境下,是最有效率的选择。我无意否认最初的……功利性。”
他用了“功利性”这个词,冰冷而精准。
哨所内陷入了更深的死寂,只有火盆中燃料块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信任的幼苗刚刚破土,便遭遇了严酷的冰霜。
然而,墨的话并未结束。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那模糊的面容在火光下似乎努力想要变得清晰一些,他的声音也第一次,带上了一种极其微弱的、属于“人”的情绪波动,那是一种混合着疲惫、释然与某种决绝的复杂情感。
“但是,”他加重了语气,目光再次逐一扫过众人,“那只是‘最初’。”
“漫长的观测与同行,让我看到的,不仅仅是‘钥匙’和‘引导者’。”他的目光在陆深不屈的脸上停留,“我看到了超越职责的守护,看到了烙印在灵魂里的责任。”目光移向孙砚,“看到了源自本心的勇敢,和历经磨难却不灭的赤诚。”看向林星遥,“看到了对未知的敬畏与探索,以及用理性照亮迷雾的智慧。”最后,他深深地看着苏清漪,“看到了对宿命的接纳与超越,对平衡真谛的深刻理解,以及……愿意为所信之道付出一切的觉悟。”
他的话语缓慢而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重量。
“你们并非完美的工具,你们是会恐惧、会犹豫、会犯错,却始终在挣扎中前行,在黑暗中彼此照亮的人。”墨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亘古的沧桑,“而我,在这漫长的孤寂守望中,早已遗忘了作为‘人’同行是怎样的感受。直到……与你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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