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日头正烈,蝉鸣声声里,八仙桌上的大盘鸡渐渐见了底。陈阳端起粗瓷大碗,把碗底剩下的汤汁拌着最后几口面条扒进嘴里,满足地舒了口气。丫丫靠在苏梅怀里,小手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带着面香的饱嗝。“阳哥做的鸡就是好吃。”慧慧擦着嘴角笑说,翠翠也点头附和,眼睛里闪着真切的欢喜。苏梅看着桌上空了大半的盘子,又看了眼陈阳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当当,暖融融的。
陈阳刚放下碗筷,就见丫丫从苏梅怀里挣出来,小跑到他跟前仰着脸:“爸爸,土豆面面的,明天还能吃吗?”他捏了捏丫头软乎乎的脸蛋,刚要说话,苏梅已经笑着接话:“让你爸歇着吧,晚上给你做土豆泥。”
翠翠收拾着碗筷,忽然瞥见灶台上还剩小半碗鸡肉,便用荷叶包了递过来:“阳哥,这个留着下午当零嘴?”陈阳刚要摆手,慧慧已经接口:“是啊,刚才看你没吃多少,留着饿了垫垫。”
他心里一暖,接过来塞进灶边的竹篮里,转头看见苏梅正往锅里添水,准备洗碗。“我来洗吧,你上午擀面条累着了。”陈阳走过去想接过抹布,却被苏梅轻轻避开。“你做鸡才费力气呢。”她低着头笑,鬓角的碎发垂下来,沾了点水汽,“快去歇着,下午不是还要整理棚子吗?”
丫丫在院里追着蝴蝶跑,银铃似的笑声混着水声,像串珠子落进心里,叮当作响。
日头往西斜了斜,陈阳睡醒午觉,摸了摸后腰的汗,抓起墙角的柴刀就往村东的山坳走。那片坡上长着片不算密的竹林,前两年他就瞅准了两棵手腕粗的青竹,直溜得没半点弯节。
柴刀劈进竹身时发出脆响,汁液顺着切口渗出来,带着股清冽的草木气。他没费多少劲就放倒两棵,削去枝丫,留着丈来长的竹身,用藤条捆了往肩上一扛。山路不算陡,可青竹沉得很,到家时他后背的褂子已经湿透,把竹子往院角一靠,先灌了半瓢凉水。
“砍竹子做啥?”苏梅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鞋底。
“天太热,睡炕闷得慌,做张竹床。”陈阳抹了把脸,指着院角堆着的几块松木,“去年伐的那棵松木晾干了,正好当床架。”
他说着就动起手来,先用刨子把松木削得光溜,量着尺寸凿出榫眼。丫丫蹲在旁边看新鲜,小手总想摸锃亮的刨刃,被陈阳笑着按住:“这玩意儿利得很,划破手要流血的。”苏梅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不远处,一边看他干活,一边留意着丫头别捣乱。
青竹被劈成宽窄均匀的竹片,陈阳用砂纸细细打磨掉毛刺,又烧了壶热水,把竹片泡在里面——这样处理过不容易生虫。等松木床架拼得差不多,他取过泡软的竹片,一根挨一根钉在床架上,阳光透过竹片的缝隙落在地上,晃出细碎的光斑。
“这竹片间距得再密点,不然翻身时怕夹着头发。”苏梅忽然开口,指着竹片间的空隙。陈阳低头一看,还真是,笑着往她那边挪了挪竹片:“还是你心细。”
院外的蝉鸣一阵高过一阵,陈阳钉竹片的锤子声笃笃响着,和着苏梅偶尔的提醒,倒比树荫下的风还让人觉得清爽。
陈阳调整好竹片间距,拿起锤子继续钉。每根竹片都钉得扎实,敲到最后几下时,特意控制着力道,怕把竹片震裂。
松木床架的四个角,他各加了根短竹条固定,这样床沿更结实。钉完最后一根,他直起身,洗了手,搓了搓,双手抓住床沿晃了晃,床身稳稳当当,没一点松动。
他把泡竹片的水倒掉,又取来几块碎布,把床架和竹片上的木屑擦干净。苏梅走过来,伸手在竹片上摸了摸,光滑得很,没有毛刺。
“成了。”陈阳拍了拍竹床,发出清脆的响声。丫丫跑过去,张开胳膊扑到床上,竹片微微晃动,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她咯咯地笑起来。
然后他再次整理加固,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就搬入棚子里。在上面铺上凉席,放上枕头,带着丫丫回堂屋里,让她坐好,说去拿西瓜吃。
陈阳从井里捞出个西瓜,外皮带着水珠,沉甸甸的。他把西瓜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拿起西瓜刀,咔嚓一声劈成两半。红瓤黑籽,汁水顺着桌沿往下滴。
“都来吃西瓜了。”陈阳扬声喊了句。
丫丫最先跑进来,踮着脚看桌上的西瓜。苏梅、翠翠和慧慧也跟着进来,各自找了板凳坐下。陈阳把西瓜切成一颗牙的,递过去。
丫丫抓过一块,张嘴就咬,汁水沾了满脸。苏梅拿过帕子,帮她擦了擦。陈阳自己也拿起一块,咬下去,甜丝丝的汁水顺着喉咙往下滑。
“这瓜真甜。”慧慧说。翠翠点点头,又咬了一大口。院子里的太阳还热着,屋里的西瓜却凉得正好,几人吃得没了声响,只剩啃瓜的动静。
日头擦着山头往下沉时,陈阳已经在厨房忙活了。淘好的大米倒进陶罐,添足清水坐在灶上蒸,米汤的香气慢慢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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