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我在哪儿?”这个困扰了哲学家一千多年的问题在她的脑袋里已经绕了好些天。
眼前一片黑暗,不是夜晚的黑,那是一种死寂的无边黑暗,是黑洞,是死神,是地狱。被世界遗弃后第一次听到声音,是一个温柔的女声,那一刻犹如炸裂的闪电劈开了她的大脑。
每天早上这个温柔的女生都会对她说“嗨,早上好,爱睡觉的小姑娘,我又来了,你还好吗?”她的声音圆润、柔滑,像百灵鸟一样动听。
美妙的声音带领她穿过黑洞来到一片雪白的冰原上,眼前的黑暗变成了苍白,然而无尽的冰原仍旧封印着她的身体,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你好呀,小考拉,别再吃桉树叶了,那会让你越来越困,试试还魂草吧”
她被逗笑了,耳边跟着一声尖叫“啊”
“她笑了,阿姨你快看”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到“乔护士,别老这么一惊一乍的,我的心脏受不了”
“她勾了嘴角”
“你是不是看花了,树叶的影子吧”
“不会吧”乔护士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了,你继续睡吧”
原来她姓乔,是护士,好想跟她说一声我很好,我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我能感觉到疼痛、也能闻到味道,被人推着翻身的时候会头晕恶心,可就是无法睁开眼睛发出声音,更抬不起手指,你能帮帮我吗?
今天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啊,不对,是俩个。一个问一个答。
“她还没醒吗?”这是个鼻音很重的男声。
“还没有”
“她什么时候能醒?”
“还说不好,她缺氧时间太长,大脑损伤严重,有可能···”
“有可能永远也醒不了了,植物人是吗?”
“严格上讲,昏迷超过三个月以上才能算植物状态,现在刚刚两周应该还不能做这样的诊断。”
“她醒过来的可能性有多少?”
“从目前的脑电图和核磁共振的结果来看,还是有希望的”
“什么意思?”
“她应该还有梦境,对外部的指令大脑还有反应。我们目前采取的综合治疗,每天都有些进展,我们尽最大的努力,不过最终的结果,怎么说呢,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
“总要有个时间吧,不能无限期的等下去”
“两个月吧,我们争取在两个月之内唤醒她”
“好,两个月的时间,不惜一切代价。如果两个月以后还不行我可要放弃了”
他们俩还在说着什么,不过她太困了,很快就睡着了。
又是一个早晨,快乐的护士小姐姐来了“嗨,你好。可怜的瞌睡虫,待会儿还要输液,你的手都没有地方下针了”很快手背上传来了疼痛。
每天那套复杂的程序开始了。她不喜欢扎针灸,要是疼还能忍,但那是一种酸、麻、胀、痒混合在一起的感觉,不要再扎了,饶了我吧。她的手在抖,没有人答应,她被抛弃在另一个空间里,走不出来,永远也走不出来,好无助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有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好熟悉。“小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的手被一双大手握在中间,手背被软软的东西碰了碰“小蔓,你更瘦了,怎么会这样呢?”
热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手背上,顺着指缝流了下去。“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小蔓,我怎么帮你”声音有些哽咽,“我想带你回家,他们说你还要做治疗,他们在帮你恢复,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你会不会害怕。”
是的,我害怕。带我离开这里吧,回家,家是什么样子的?她完全想不起来了。
“肖先生,我们出去说吧”
“好的”
不要走,帮帮我,带我离开这里,你们都抛下我不管。她拼命的想要喊出来,没有用的,谁也不知道她在这儿,绝望的泪水从眼角流进了她的头发里。
一个早晨接着一个早晨,她喜欢的小护士每天都拉着她的手和她打招呼,她的手又暖又软,是的,软软的。
“啊!我的天,我的天”
“怎么了?”这次乔护士没等到阿姨埋怨她的大呼小叫,就接着喊道“她捏了我的手,我去找石主任”
那个被称为石主任的人来了,她的眼睛被扒开,一股强烈的光线照进来,太晃了,快拿开,你用的是激光枪吗?
“石主任,你快看,她皱眉了”
一只大手握着她的手“楚思蔓,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如果能听到就捏捏我的手”
楚思蔓,那是我的名字吗?那个人喊我小蔓,我是楚思蔓。
“没反应啊”
“我来”
她的手又被递到了温柔的护士手里,她轻柔的跟楚思蔓说“我的睡美人,还记得我吗?我每天都来看你,你要是记得就握一下我的手”
是的,我记得你的声音,我也喜欢你,不知道那是不是握,她努力的动了动食指。
“主任,你看,你快看”
“好了,别那么大声,我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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