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如冰冷的蛛网,在死寂的黑暗中蔓延,将冷一一拖回三个月前,那个世界开始分崩离析的节点。
M国的天空蓝得刺眼,阳光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明媚,暖融融地照在她身上,却穿透不了她骨子里那份与生俱来的疏离。
她推着那辆落满灰尘的自行车,鬼使神差地停在十字路口,等待着信号灯单调的切换。视线漫无目的地游移,掠过街角电器行巨大的液晶橱窗。
屏幕里,原本播放着轻快广告的画面被骤然切断,取而代之的是混乱的新闻影像。卫星云图上的红色标记如同瘟疫般扩散,主持人受过专业训练的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惊惶,下方滚动的字幕像死神的低语——“亚洲地区爆发大规模基因突变疫情……多国进入紧急状态……画面可能引起不适……”
紧接着,模糊的前线影像闪现:城市浓烟滚滚,人群疯狂奔逃,一些姿态扭曲、行为狂暴的身影扑向活人,撕扯、啃噬……那不是电影,那真实的混乱与血腥,隔着屏幕都能嗅到绝望的气息。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骤然下沉。
她立刻掏出手机,H国新闻APP弹出的推送框一个比一个触目惊心。“不明攻击性病毒”、“社会秩序崩溃”、“军队介入”……官方通报语焉不详,民间流言却已甚嚣尘上,恐慌通过网络飞速传染。
就在这信息的漩涡中,一篇发布于数月前、标题为 《终极末世生存指南:从理论到实践》 的长文,突兀地闯入了她的眼帘。行文风格冷静得像一份学术报告,内容却详实得令人发指,从未世成因推测到物资储备清单,从避难所选址到基础医疗自救,无所不包。
在一切尚未发生时,这文章如同天方夜谭,被无数人嗤之以鼻。但在此刻,在这个世界开始显露出狰狞一角的时刻,它却成了漂浮在绝望海洋中,唯一一根看似可靠的救命稻草。 多疑和敏感的性格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她没有时间悲伤或恐惧,一种近乎本能的危机感驱使她立刻行动。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她猛地调转自行车头,链条发出急促的“咔哒”声,如同擂响的战鼓。 第一站是药店。她冲进去,目光锐利地扫过货架,抗生素、止痛药、消炎药、维生素、消毒水、纱布、绷带……她能想到的一切基础药品和医疗物资,都被她迅速扫入购物篮,不顾店员惊愕的目光。结账时,信用卡划过POS机的轻微声响,都显得格外刺耳。
将塞得满满当当的药品塞进随身的双肩包,她再次蹬上自行车,用尽全力向着离住所最近的那家大型超市骑去。车轮飞转,风声在耳边呼啸。
起初,街道还算平静,但越靠近相对偏僻的住所区域,空气中的异样感就越发明显。几声不似人声的、仿佛野兽般的嘶吼从远处巷弄传来,夹杂着零星的、意义不明的尖叫。路边,偶尔能看到废弃的车辆,车门洞开,或是车窗上溅射着暗红色的、可疑的污迹。
超市的景象,彻底印证了她最坏的猜想。 这里已不再是文明的购物场所,而是濒临失控的丛林。人群像无头的苍蝇,推着购物车疯狂地抢夺着货架上所剩无几的商品,米面、罐头、瓶装水成了最紧俏的物资。
叫骂声、哭喊声、货架被推倒的巨响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末日降临的混乱交响。人性的外衣在生存压力下被撕得粉碎。 冷一一抿紧嘴唇,靠着瘦小的身材和一股狠劲,如同一条滑溜的鱼,挤过混乱的人群。她不再挑剔,不再比较,目光所及之处,所有高热量、易储存的食物、大量的瓶装水、基础洗漱用品,甚至货架角落堆着的几包耐用衣物和几卷加固用的宽胶带,都被她一股脑地扫进购物车。结账的队伍早已瘫痪,收银台空无一人。
看着周围同样在“零元购”的人们,她内心那点可怜的道德感只挣扎了一瞬,便被更强大的求生欲彻底覆盖。 推着满载的购物车冲出超市,她迅速环顾四周。停车场一片狼藉,警报声此起彼伏。
她果断放弃了自行车,目光锁定在一辆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旧皮卡上。从背包侧袋掏出常备的多功能工具,她绕到驾驶座旁,利落地撬开车门,钻了进去。 刚把沉重的物资艰难地塞进车斗,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从车尾传来。
她猛地回头,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一个只剩下半截身子、肠肚拖曳在地的“东西”,正用双手扒着地面,仰着那张腐烂了近半、眼球浑浊脱落的脸,向她爬来,黑洞洞的嘴巴张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对血肉的渴望声息。
是丧尸!
这个词以前只存在于电影和游戏里,此刻却以最血腥、最直观、最令人作呕的方式呈现在眼前。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恐惧让她手脚冰凉,大脑有瞬间的空白。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颤抖着,从靴筒里抽出那柄陪伴她多年的弹簧刀,“咔哒”一声,雪亮的刀刃弹出。闭上眼,再猛地睁开,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她侧身避开那抓来的、指甲剥落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将刀尖精准地、狠狠地刺入了那东西的太阳穴! “噗嗤”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碎裂的细微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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