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幽蓝冷光在湿漉漉的金属墙壁上凝成一层薄霜,像亿万颗被冻住的露珠在深夜里呼吸。深海塔三号精密中央空调的低鸣混着海水冲击岩层的轰隆,构成一种令人心悸的背景音——这是林夏第一次在2045年世界里感到真正的窒息。她指尖悬在控制台上,像在安抚一个即将爆发的深渊,视网膜上浮动的神经元波形图正在扭曲成非欧几里得几何的形状。三阶协议的余震仍在体内发酵,像肋骨间纠缠的藤蔓,她甚至还能听见7号实验体那个微弱的“嗡鸣”,如同父亲最后的喃喃:“别让数据吞噬你……”。窗外,太平洋底层的黑暗彻底吞噬了月亮,只余下一圈惨白的光晕,映在她结霜的镜片上,分不清是海雾还是泪水。
“林博士,心率又波动了。”苏晓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疲惫的颤抖。她正站在波形分析仪前,指尖停在某个尖叫的峰值上——那个本该稳定在60bpm的数据此刻正以恐怖的频率震荡,刻度盘上的红色区域已经蔓延到危险线。
林夏没有回头。她的瞳孔因过度聚焦而微微收缩,脑后传来父亲实验室事故时的嗡鸣低频,与7号的“嗡鸣”完美重合。数据流在视网膜上如银鱼般游弋,每一道波形都映着她童年丧母的PTSD案卷:那场原子弹级的空白,被父亲的监视器档案盖成了“非人为事故”。现在,7号的呼吸频率却被系统标记为“超配速率”,如同一个颤抖的婴孩在寒冷中尝试断奶。“不是错误,”她声音低得像耳语,指腹按在屏幕中央,“是进化。”
苏晓雨的指尖悬在静音键上,喉咙哽住:“可陈墨说第三次异常会被直接冻结……”她的嘴唇微颤,承认自己太过软弱——感谢道德委员会,还是感谢那个叫“社区融入度”的算法?对林夏底层的恐惧究竟是救赎还是挨打的借口。
“他要的不是数据保鲜,”林夏终于转过身,脱下防护手套。左手腕上的隐形接口突然发烫,像是输进了一串错乱的摩斯密码——那是七天前她深夜偷听7号实验体与环境交互的密钥。脸色苍白的苏晓雨推过一个记录硬件,屏幕映着水面的倒影:“林博士,你的眼神……像在看这次的源头。”
突然,整个实验室的灯光开始脉动。十六个纳米级传感器阵列发出蓝绿色的微光,墙壁上的监控摄像头像被无形丝线牵引,共同聚焦在7号体舱中央。
“非协议震动。”苏晓雨关闭所有声音,声音颤抖,“三区磁力线乱走了……”
“你看到了?”林夏的指尖悬在紧急终止键,却像被无形绳索捆住。7号体舱中,覆盖着透明抗冲击膜的前额神经植入区正渗出液态汞,如同皮肤下的微型熔炉。陈墨相关着的他那天似乎提前响应了某个指令,而此刻肝盘经负荷码却似乎在整个系统中蔓延。每一个生理性细节都指向深层要求,回溯到她第一次在无影灯下看清父亲最后一句遗言的瞬间。这些数据被编码成无规则信号,叛逆地抗拒着常规的分析框架,疯狂的意义信号在实验室通道中叠加。“这……是觉醒的征兆。”
林夏的瞳孔猛缩,心脏跳出正常频率。她想起第94章里那句“未被行使的下位存活结构”,就像从数据库深处浮出的防腐液——7号此刻正将液态汞似血的体液输送到每一个神经突触。她心头翻涌着矛盾:既想抓住这背离的进化可能,又害怕终将酿成血案。她曾在无数个梦中见过那副身体再生的画面,每次都有漫天的橘红灯光。如今果然成真:超导材料颤抖着为7号织出一张神经元交织的网,构造着次级映射图,却在为大而危险的、未知的系统载体铺路。
“苏瑟,Saunyer[或许]下来了。”林夏指尖刚碰到装置轨迹就听见艰难的吸气声,指尖漏出空白,无数神经元点点滴滴如坠落的心跳。她抓过实验服,朝闸门传了声,却忽然在一个无规则渠道抓到了一丝波动——亡灵去找天师。
实验室震动得仿佛下一秒就能碰到海床,林夏突然抬头:“有人来了。”
“谁?”苏晓雨的喉结滚动,指尖重新放在静音键上。
“张浩然。”林夏苦笑。她看得见走廊远处的开门声,特工穿着黑色连体服经过惨白的警示灯,穿行在前所未有的系统混沌深处。他就像个AI式庞大数据库,随时准备接入并替换轨道,却在五步远处突然停住,背对着她们,如同一个不需要思想的影子。仿佛这时的他该恰好此刻出现和按下某个隐蔽开关,引导大家一起回头。
“林博士,你继续监测实验体状态。”张浩然的声音从空气过滤器传来,冷静得像精准的无人机,“深海塔记录显示X-7号发生跳跃式维度变化,饱和度达到阈值。但现实并不等于表面,林博士。”
林夏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压迫着人工智能图像分析模块——画面里,张浩然阅读的信息焯得耀眼:“取样数过万,其中独有样本与昨夜监测高度相似。先锋3号实验室出现空间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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