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完全来到了叶飞羽这边。他神色不变,心中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无数念头。他深知,自己不仅是军事统帅,更是维系这个脆弱联盟的关键枢纽。他的方案,必须超越杨、林二人的局部利益,着眼于整个抗元大局,同时又能让她们看到各自的利益所在。
“既然二位帅府皆有难处,那便由我来牵这个头。”叶飞羽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打通南路,连接江南莽山与南境望南城,此为第一阶段首要目标。此事,由我亲自负责。我需要一支完全听我调遣的精干力量,以及江南、江北、南境在情报、少量精锐兵员以及特定物资上的有限支持。”他再次强调了“有限”二字,以安二人之心。
“至于林帅所虑的管辖与分配问题,”他继续道,语速平稳,“此事若成,新打通区域,设‘南路行营’,由我直接节制,暂不归于江南、江北或南境任何一方。行营作为三方共管之缓冲,亦为未来联合作战之前沿枢纽。”他提出了一个相对超然的解决方案,避免了两方(或三方)直接在新地盘上争夺。
“行营所需粮饷,”他看向林湘玉和杨妙真,“初期由江南莽山基地、江北林帅、南境郡主府三方按比例共同承担,具体比例,可由雷先生(雷淳风)与方先生(方昊铭)会同三方度支官,根据各自产出与储备,共同核算拟定,力求公允。待通道稳固,行营可通过征收商税、屯田等方式自筹一部分,减轻三方压力。”他将具体的经济问题交给了专业的谋士和官员,避免了最高领导人的直接争吵。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杨妙真和林湘玉,语气变得更加深沉:“至于更长远的,待南路打通,江南、江北、南境连成一片,形成稳固的战略纵深后,我们需建立一个更有效、更制度化的联合指挥与议事机制。届时,再详细议定权力划分、资源整合、政令统一等根本大计不迟。当务之急,是让我们先活下去,并且活得更舒展些,让将士百姓看到希望,让扩廓不敢再视我等为可随意拿捏的孤军。”
叶飞羽的方案,核心是“阶段性”、“由他主导执行”和“设立过渡机构”。他将最敏感的权力归属问题暂时搁置,设立一个三方共管但实际上由他掌控的行营,同时将具体的经济核算交给下属,增加了方案的可操作性和可接受度。他展现出的不是个人的权力野心,而是解决问题的务实态度、担当以及对大局的清醒认知。
水榭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亭外潺潺的流水声清晰可闻。杨妙真和林湘玉都在快速权衡着利弊得失。叶飞羽亲自出马,以其能力和威望,成功率最高,也能避免她们双方的人马在合作初期就因指挥权、利益分配问题产生直接摩擦,甚至火并。南路行营由叶飞羽直辖,虽然客观上增强了叶飞羽的个人势力,但在当前阶段,一个强大的、相对中立且有能力协调各方的叶飞羽,反而是维持杨、林之间平衡,确保联盟不破裂的关键。况且,打通这条战略通道对三方都有利——江南的资源可以输出,南境的压力可以得到缓解,江北的侧翼也能获得更多保障。
“可。”杨妙真率先表态,言简意赅。她需要这条通道将江南的资源更顺畅地输送到南境前线,也需要叶飞羽的成功来巩固她这个“主公”在联盟中的威望和向心力。在一定程度上,支持叶飞羽,就是支持她自己。
林湘玉沉吟片刻,纤长的手指在茶杯边缘停顿了一下,终于也微微颔首,脸上恢复了那种恬淡而疏离的微笑:“叶帅思虑周详,顾全大局,湘玉没有异议。江北会依约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所需物资清单与交接细则,请雷先生尽快与我方度支官接洽商定。”她同意了,但也明确表示,具体的“支持”需要经过她认可的程序和细节谈判,她不会敞开仓库任人索取。
“如此甚好。”叶飞羽点头,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这最难的第一关总算过去了,“具体细节,我会与雷叔、方先生细化,并尽快拿出章程分送二位帅府。三日後,我便启程。”
大局已定,接下来的谈话便转向了一些具体的军情通报和琐事安排,气氛似乎轻松了些许,但那份微妙的张力始终如同水榭外淡淡的薄雾,萦绕不散。又议了一炷香的功夫,林湘玉便率先起身告辞,理由是她需要尽快返回江北坐镇,安排对接事宜,同时也需防备扩廓可能的异动。
叶飞羽和杨妙真将她送至别院门口。看着林湘玉在一众江北精锐护卫的簇拥下,身影消失在廊桥尽头,杨妙真忽然轻声对身旁的叶飞羽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慨:“她如今,是越发气度雍容,也越发难以捉摸了。江北在她治理下,确是蒸蒸日上。”
叶飞羽目光深邃,望着那远去的身影,淡淡道:“乱世之中,能保境安民,拓展基业,便是大才。湘玉有其手腕和抱负。只要抗元大方向一致,有些计较和手段,也是难免,亦是常情。”他既肯定了林湘玉的能力,也委婉地为她的行为做了解释,暗示杨妙真不必过于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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