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此盒,以‘乙柒’渠道,即刻送往京中‘老地方’。”梁婉清将小盒递出,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是。”黑影双手接过,并无多言,身形一晃,便再次融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梁婉清轻轻吁了一口气,走到窗边,望向夜空。云层渐散,露出几颗疏朗的星子。她不知此举会带来何种具体的变化,但她相信,那条自京城延伸出的、无形却力量巨大的线,已然被拨动。
接下来的几日,景珩商行依旧在一种低气压中艰难运转。萧景珩虽察觉近两日前来“巡查”的胥吏似乎略少了些,态度也隐约少了些许刻意刁难,但他并未放松警惕,只以为是对方策略的微调,或是陈启的打点终于起了些微作用。
然而,变化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加速。
先是那位最为难缠的三角眼户房李书吏,已有三日未曾露面。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面生的年轻书吏,虽也按章查验账目,却公事公办,速度颇快,不再纠缠细枝末节,更无任何暗示索贿之语。
接着,刑房那位黑面张差役再来时,虽仍板着脸,却只粗略看了两眼工坊,随口叮嘱了几句“注意火烛”,便匆匆离去,并未如往常般深入角落翻检,更未提停工整改之事。
就连市司那位最爱突然袭击、罚款创收的年轻小吏,也仿佛忘了景珩商行这条路,再未出现。
这种变化起初细微,但数日累积下来,便是陈启也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同。
“东家,”这日午后,陈启带着几分困惑与惊喜向内堂禀报,“说来奇怪,这两日,府衙那边的人…好像突然消停了不少。来的次数少了,查验也快了,挑刺罚钱的更是没了!就连之前几份要求‘限期回复’的整改文书,今日竟有胥吏过来低声说‘不急,您慢慢核’…”
萧景珩闻言,放下手中的书卷,眸光微凝:“可知是何缘故?”
“小人暗中打听过,”陈启压低声音,“只隐约听说,似乎是…京城来了什么巡查的风声?还是府尊大人最近对吏治抓得特别紧?具体的不清楚,但府衙里几位相熟的书办,口风都紧了许多,只暗示咱们…最近安分做事便好,不会再有无端麻烦。”
京城…巡查…府尊紧抓吏治…
萧景珩心中瞬间闪过数个念头。柳元培的压力来自京城,能让其压力悄然消退的,自然只能是更大、更精准的反向压力。而这压力,恰好击中了“吏治”这个要害,精准地缓解了商行的困境。
是谁?谁在暗中出手相助?
他脑海中几乎立刻浮现出一个青衫磊落、眸光清亮的身影——梁清,梁婉清!那日她来访,恰逢官府刁难,她冷静旁观,询问缘由,自己虽未明言,只隐晦提及“京城有人”,以她的聪慧,定然早已洞察关窍!
是她吗?她竟有如此能量,能直抵京城,并如此迅速、如此不着痕迹地扭转江宁府衙的态度?
萧景珩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感激,更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探究与…一丝莫名的悸动。
正当他思忖之际,伙计来报:“东家,梁清公子来访。”
萧景珩眸光一闪,与陈启对视一眼,陈启立刻知趣退下。他整理了一下衣袍,亲自迎出。
只见梁婉清依旧一身青衫,笑意温润,手持一柄折扇,翩翩而来,仿佛只是寻常访友。
“萧兄,别来无恙?”她拱手笑道,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比往日清静许多的前堂,唇角笑意更深了些许。
“梁兄光临,蓬荜生辉。快请内堂用茶。”萧景珩将她迎入,吩咐上最好的明前龙井。
二人分宾主落座,寒暄片刻,品评了一番新茶。梁婉清并未主动提及官府之事,只闲谈些近日读书心得、江宁风物。
萧景珩沉吟片刻,终是忍不住,亲自执壶为她续茶,状似随意地开口道:“说来也奇,近几日,府衙前来巡查的差爷,似乎和缓了许多。商行也总算能稍稍喘口气。”
梁婉清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叶,眼帘微垂,语气淡然:“哦?竟是如此么?那倒是好事。想来或许是府尊大人明察秋毫,深知苛政扰民非为政之道吧。”她话语中“苛政扰民”四字,说得略缓。
萧景珩心中了然,知她不愿点破,却已暗中承认。他举杯示意:“无论如何,风波能暂歇,便是幸事。景珩以茶代酒,谢过…这朗朗乾坤,自有公道。”
他语带双关,目光诚挚地看向梁婉清。
梁婉清微微一笑,举杯相应,眸光流转间,一切尽在不言中:“萧兄言重了。清平世界,本就不该有宵小之辈横行无忌。”她轻呷一口香茗,转而道,“如今既得片刻安宁,萧兄那‘凌云志’酒,可否再匀我几坛?近日诗社同窗常问及,皆想一品其烈呢。”
“自是有的!梁兄何时需要,遣人来取便是!”萧景珩立刻应道,心中暖意微生。她不仅暗中解围,更在此刻提及“凌云志”,无疑是在以她自身的影响力,继续为商行张目,助其巩固声名。
又闲坐片刻,梁婉清便起身告辞。萧景珩亲自送至大门外。
临别时,梁婉清似想起什么,回身浅笑道:“萧兄,木秀于林,风或摧之;然根基深厚者,终能参天。 眼下虽得暂安,然前路未必坦荡,还需自身更为强韧,方能无惧风雨。”
此言既是宽慰,亦是提醒。
萧景珩郑重颔首:“梁兄金玉良言,景珩谨记于心。必当深扎根系,固本强元,不负…关切之意。”
梁婉清笑了笑,拱手作别,青衫背影翩然远去,融入市井人流。
萧景珩立于门前,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良久未动。胸中那股因连日打压而积郁的闷气,仿佛被一阵清风吹散了许多。
他知道,这场来自京城的打压并未结束,柳元培绝不会轻易罢手。眼前的平静,或许只是暴风雨间隙的短暂安宁。
但,至少此刻,他并非独自一人面对那庞大的阴影。
有一束光,已悄然照入这困局之中。
他转身回府,步伐较往日更为沉稳坚定。目光掠过院内又开始忙碌起来的伙计与工匠,心中已有决断。
梁婉清说得对,外力可解一时之困,然长远之计,终需自身足够强大。 他必须利用这难得的喘息之机,更快地提升实力,拓宽人脉,让景珩商行真正成长为一座风吹不倒、雨打不动的坚实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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