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登车坐定,沉声道:“出发。”
车夫扬鞭轻喝,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辘辘声响,向着江宁城北的码头行去。他选择乘船北上,运河虽慢,却比陆路平稳,利于途中温书休憩。
天色渐明,街道上开始出现零星的行人与摊贩。马车穿过逐渐苏醒的街市,萧景珩靠坐在车厢内,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熟悉的街景,心中平静无波。与父亲的告别,克制而简短,却已然足够。所有的嘱托、期许、乃至那细微的担忧,皆已包含在那寥寥数语之中。他心中并无怨怼,亦无过多感伤,唯有一往无前的决心。
抵达码头时,晨曦已微露。宽阔的河面上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桅杆如林,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特有的腥味与潮湿的寒意。一艘中等规模的客船已准备启航,船工正忙碌地做着最后的检查。
萧景珩下了马车,萧安与护卫们迅速将行李搬运上船,安置妥当。
立于船头,回望晨曦中江宁城的轮廓,灰墙黛瓦,层叠起伏,熟悉的景致在眼前缓缓展开。这座城池,见证了他的落魄与崛起,承载了他的奋斗与悲欢,亦埋藏了无数不足为外人道的恩怨纠葛。如今,他即将暂别此地,奔赴一个更为广阔、也更为莫测的天地。
“少爷,船要开了。”萧安在一旁低声提醒。
萧景珩收回目光,最后深深望了一眼江宁城,仿佛要将这一切印入心底。随即,他转身,步入船舱,再无留恋。
“开船!”船老大一声吆喝,缆绳解开,船帆缓缓升起,借助风力与水流,客船渐渐驶离码头,破开平静的河面,向着北方逆流而上。
萧景珩坐于舱内窗前,摊开一卷书册,却并未立刻阅读。他只是静静望着窗外。江宁城的轮廓在视野中逐渐缩小、模糊,最终被蜿蜒的河道与两岸的枯树所取代。
河水滔滔,舟行不止。
前路漫漫,通往那座天下之中,机遇与风险并存的帝王之都。
他深吸一口清冷而潮湿的空气,闭上双眼,复又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沉静如水的坚定。
指尖拂过书页,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却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京师,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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