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还在下,李慕白把U盘重新塞进贴身口袋,抬脚就往外走。苏婉清赶紧跟上:“这就去?布鲁塞尔那边不是说明天才开始认证吗?”
“早点到,心里踏实。”他边走边说,“再说,我可不信李富贵那伙人会让我们顺顺利利过审。”
王铁柱扛着包从屋里追出来:“我也去!万一有人捣乱,我还能挡一下。”
老支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等在门口,手里拎着个红布包,脸上的皱纹像是被风刻出来的沟壑,但眼神亮得吓人:“我去不了国外,可这公章得跟着你们的精神一块儿过去。”
飞机落地时天刚亮,五个人组成的代表团直奔认证中心。会议室在三楼,门一推开,一股冷气扑面而来,不光是空调的冷,还有坐在长桌对面那位金发认证官的眼神。
他连头都没抬,手指敲了敲面前的文件夹:“材料交了吧?流程走完就可以回去了。”
翻译刚要开口,那人忽然把报告“啪”地摔在桌上,纸页飞起半寸高。
“氮含量超标0.0001%。”他说得像念判决书,“不符合欧盟有机标准,不予认证。”
中方代表脸色一白,差点站起身。苏婉清却笑了:“您是说,我们差了万分之一?”
认证官终于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冷冷扫过来:“标准就是标准。多一毫克都不行。”
李慕白没动气,反而掏出终端,轻轻一点。大屏幕亮起,一段视频开始播放——凌晨三点十七分,智能温室里喷灌系统自动启动,镜头拉近,肥料瓶上的标签清晰可见:氮含量0.0009mg/kg。
“这是我们过去六个月每一天的施肥记录。”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您说我们超标,请问这个‘超标的氮’,是从哪一天、哪一个环节混进去的?”
视频继续放,从播种到采摘,每一步都有时间戳和操作日志。甚至连赵老汉提着水桶检测山泉水的画面都出现了,老头蹲在溪边,拿试纸比对颜色,嘴里还嘟囔着:“这水比我媳妇泡的茶还干净。”
会议室里有人笑出声。认证官脸一沉:“数据可以伪造。”
“哦?”李慕白挑眉,“那你猜猜,我这设备能伪造到什么程度?要不要我调一段你昨天中午在食堂吃意大利面的监控?番茄酱溅到领带上了,挺难洗。”
旁边翻译差点呛住,赶紧低头憋笑。
认证官脸色变了变,冷声道:“私人设备采集的数据不具备法律效力。”
话音未落,老支书缓缓站起来。他走路有点慢,但每一步都稳得像踩在地上生了根。走到桌前,他打开红布包,先取出村委会公章,又拿出一张厚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红色指印。
“这是我们村237户人家的手印。”他声音不大,却压住了全场,“他们把地交给了小李,把饭碗押在这批番茄上。今天你说不合格,那就等于说我们全村人合伙造假。”
他顿了顿,把公章按在文件最上方,又把自己的指纹盖在正中间:“我拿党籍担保,这果子,干干净净。”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王铁柱默默站到李慕白身后,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像一堵墙。
苏婉清则从保温箱里端出一只瓷盘,几颗番茄切成了薄片,摆成一朵花的形状。她往前一推:“尝尝看。这不是文件,是果实。它会说话。”
认证官盯着那盘番茄,喉结动了一下。
没人再说话。只有番茄汁顺着瓷盘边缘滑下来,在桌面上积了一小滩红。
李慕白看着他,轻声说:“我们不怕检测,怕的是,有人不让真相反馈。”
认证官终于低下头,翻了翻那份报告,手指微微发抖。他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走进来,看了眼现场,眉头皱起:“怎么回事?还没结束?”
认证官立刻坐直:“张主任,这批产品存在严重质量问题,我已经驳回。”
老支书抬起头,眯眼看了看那人:“你是这次评审组的负责人?”
“我是。”对方点头,“有什么问题?”
“那我问你一句。”老支书慢悠悠地说,“你们欧洲人吃饭,是不是从来不蘸番茄酱?”
全场一愣。
“啊?”张主任没反应过来。
“要是蘸,”老支书接着说,“那你们吃的番茄酱,是不是也得检测氮含量?”
“这……当然要符合标准。”
“那好。”老支书从怀里又掏出一份文件,“这是咱们出口批次的所有检测原始数据,包括第三方机构复检结果。你们要是真按标准来,那就一条条核。要是不想核,”他顿了顿,“那就别拿个万分之一当枪使。”
张主任接过文件,快速翻了几页,脸色渐渐变了。
李慕白趁机上前一步:“我们接受任何合规检测,但前提是——过程公开透明。否则,今天你们否掉的不只是我们的产品,而是中国农民种一辈子地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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