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了声,脚步却更快了。
回到值房,她翻出祖父留下的旧抄本,泛黄的纸页间掉出张碎布——是当年抄家时,乳母偷藏的御膳房腰牌残片。
月课大考……赵元朗要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可他不知道,《礼记·月令》里“孟冬之月,天子乃祈来年于天宗”那章,祖父曾逐字给她讲过七遍。
更要紧的是萧决。
三更梆子响时,值房烛火忽明忽暗。
苏晏清正对着《月令》批注,忽闻叩门声。
门开处,两个玄镜司亲卫立在雪地里,甲胄上结着冰碴,为首的递来块玄铁令牌:“都督有令,请苏博士即刻赴玄镜司值房。”
她望着令牌上“玄镜司”三个字,心跳漏了一拍。
玄镜司问话,轻则查案,重则拘押。
可萧决昨夜若要拿她,何必只问一句“从何处学来”?
她取过案头墨笔,在《月令》卷首写了行小字:“月课之日,当以食证礼。”
玄镜司值房比国子监冷十倍。
苏晏清跟着亲卫穿过照壁,见正堂灯烛未灭,门楣上“肃正纲纪”的匾被雪水浸得发暗。
推开门,萧决正坐在案前,玄色大氅搭在椅背上,面前摆着那只粗陶碗,碗底还沾着一丝油痕。
“坐。”他头也不抬,声音像冰碴子。
苏晏清坐定,见他手边堆着几卷案宗,最上面那本封皮写着“苏守拙案”。
她喉间发紧,却仍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手。
“你那羹,为何能让我尝到味道?”萧决突然开口,目光像刀。
“或许是火候恰好,食材相宜。”
“五年了。”他捏着碗沿,指节泛白,“我尝过太医院的珍馐,试过西域的香料,全是苦的、涩的,像嚼烂泥。昨夜那碗粥,我尝到了咸,尝到了米的甜,尝到了油渣在舌尖化开来的焦香。”他猛地抬头,眼底有暗火,“你说,是巧合?”
苏晏清望着他发红的眼尾,想起昨夜他睫毛上落的雪。
原来他不是冷,是尝不到味道太久,连人间烟火都忘了。
她压下心头翻涌,声线平稳:“学生幼时在乡野长大,那是村妇常熬的粥。”
“村妇?”萧决冷笑,从案底抽出张画轴甩在她面前。
展开是幅工笔《御膳图》,案前老厨正搅着粥锅,腰间挂着枚金匙——和她藏在旧抄本里的残片纹路一模一样。“苏守拙,当年御膳司‘金匙令’唯一传人,专管天子冬膳。你说,你和他没关系?”
苏晏清盯着画里老厨的眉眼,和记忆里祖父重合。
她喉间发哽,却仍摇头:“学生不知。家道中落,祖训不传。”
萧决突然起身,玄色官靴碾过青砖。
他站在她面前,阴影将她笼罩:“三日后月课,我会在场。”他俯下身,呼吸扫过她额发,“你若答不出《月令》精义——”指节敲了敲案上“苏守拙案”的宗卷,“玄镜司自会查你‘欺君之罪’。”
门被风撞开,雪片卷进来落在她后颈。
萧决抓起大氅甩在肩上,经过她身边时,她闻见淡淡药香——是祖父当年常用的沉水香。
“大人。”她突然开口。
萧决脚步顿住。
“《礼记·月令》有云,‘凡举大事,毋逆大数,必顺其时’。”她望着他背影,“月课那日,学生或许能让大人再尝些‘顺时’的味道。”
萧决没回头,却抬手按了按心口。
玄色大氅扫过门槛,将雪色关在门外。
值房烛火忽地明了些。
苏晏清捡起地上的《御膳图》,见画角有行小字:“冬月煮粥,水三升,米一合,油渣少许,以温火慢煨,可安人心。”
雪还在下。
她将画轴卷好,放进祖父的旧抄本里。
三日后的月课大考,国子监讲堂的座席怕是要挤破了——赵元朗要她出丑,萧决要她露馅,可他们都不知道,那碗暖玉羹里埋下的火种,早该在《月令》的经义里,烧得更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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