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风突然停了。
膳房的窗纸被月光染成青白色,映出她执勺的剪影,像株在雪地里站了千年的树。
外头传来皮靴碾雪的声音,一步,两步,停在窗下。
“吱呀——”
门被推开的瞬间,冷风卷着雪沫灌进来,萧决的玄袍扫过她脚边的炭盆,火星子“噼啪”乱溅。
他腰间的玄铁令牌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越的响,像把淬了冰的刀。
“你究竟想试探什么?”他声音里结着冰碴,眼底却翻涌着被窥破的慌乱,“这七日,你每夜调羹,每夜等我。”
苏晏清将盛好的羹推到案上,白瓷碗里的红梅在热气里晃,像要活过来:“我在试一道能让人‘醒来’的菜。萧都督每夜必经膳房,不是为巡查——”她抬眼直视他,“是你的鼻子在带路。你厌食五年,却屡次为香气停留,不是你控制得住,是你的身体在求救。”
萧决的指尖紧扣刀柄,指节泛白。
他盯着那碗羹,喉结动了动,像头被激怒的狼,却没扑上来。
“你可知妄议上官隐疾,可判‘惑乱官心’之罪?”
“若真有罪,那也是都督先动了心。”苏晏清将勺子塞进他手里,“您尝一口,便知我有没有说谎。”
他握勺的手在抖。
第一口羹送进嘴里时,酸意像根细针扎破了麻木的舌根,接着是山楂的甘,冻莓的甜,混着雪水的清冽,顺着喉咙往心口钻。
他猛地攥住桌沿,指背青筋暴起——五年来第一次,他尝到了味道。
不是简单的酸甜,是记忆。
是七岁那年,奶娘端来的酸梅汤,是十二岁在雪地摔了一跤,老卒塞给他的姜糖,是十五岁那夜,母亲最后一次摸他额头时,床头那碗没喝完的莲心茶……所有被他封在冰里的温度,突然翻涌上来,烫得他眼眶发疼。
“我……”他声音哑得像破了的琴,“我已经五年,尝不到味道了。”
烛火在他眼底晃,照见冰层裂开的缝。
苏晏清伸手按住他发颤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帕子传过去:“那从今夜起,我替你尝人间。”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漫进来,落在他沾着雪沫的眉峰上。
他没抽回手,只是低头又舀了一勺羹,这次喝得很慢,很慢。
“苏晏清。”他突然开口,“明日玄镜司会调阅天启七年御膳档,你……”
“咚!”
外头传来重物坠地的响。
苏晏清起身去看,只见柴房后歪着个空酒坛,周全的影子一闪而过。
她回头时,萧决已将空碗推到她面前,玄袍上落的雪开始融化,在地上洇出深色的痕。
“我等你。”他说。
他走后,苏晏清收拾案几,在桌脚发现半片碎纸——是周全那封密报的残页,上头“玄镜司某官”的“某”字被撕了,露出底下新写的“萧”字。
她捏着碎纸笑了笑,将《夜灶录》从砖缝里取出,在第七页写下:“第七夜,雪底红梅羹。他尝罢,说‘我等你’。”
灶膛里的火还旺着,将“等”字映得发亮。
次日清晨,晨雾未散。
苏晏清端着昨夜剩下的羹往学舍走,迎面撞上两个玄色劲装的亲卫,腰牌上刻着“玄镜司”三个字。
为首的抱了抱拳,声音像块冷铁:“苏博士,奉都督令,查封膳房。”
她望着膳房门口新贴的封条,晨雾里,“玄镜司”三个朱字红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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