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起身,召来幕僚:“取笔墨——我要上书兵部,参她越权专断,惑乱地方,动摇国本!”消息如风,自兵部传至江南道时,正是暮鼓初响、炊烟四起的时辰。
快马踏破长街,黄绢圣旨由礼部小吏捧入转运使府,周怀瑾尚未换下朝服,便被惊得踉跄后退半步。
他盯着那“晏清砖”三字朱批,仿佛被火烫了眼。
纸页上墨迹沉稳,天子亲笔批红:“龙纹压印,乃匠魂所系,准其专权。”短短十二字,却如千钧之锤,将他苦心经营的权威砸得粉碎。
他死死攥住那张纸,指节泛白,喉间腥甜翻涌。
堂前幕僚低头不敢言语,只听得烛火噼啪一声爆响,映得他面容忽明忽暗。
“好一个匠魂……”他冷笑出声,声音沙哑如磨刀石刮过铁板,“她苏晏清不过一介女流,借灶火之名行僭越之实,竟得圣心独眷?这天下,是要由一口锅来定规矩了不成?”
可怒也罢,恨也罢,圣意已定,兵部行文已下,礼部更拟就《军需甲等品录》条陈,只待三日后正式颁行。
他若再抗,便是抗旨。
而在炊火阁外,却是另一番景象。
晨雾未散,五乡女工已列队而至。
她们多是农妇、寡母、孤女,平日操劳灶台,从未想过自己手中揉捏的粮砖竟能入朝堂之眼。
今日却皆着素净布衣,发髻齐整,神情肃然,如同赴一场庄严仪式。
阿豆站在队首,双手捧着一方新制蜡印——铜模翻铸,龙纹依旧,只是边缘多了一圈细篆:“晏清砖,甲等军供”。
她指尖微微发颤,不是因冷,而是因一种从未有过的重量悄然压上心头。
苏晏清立于高台,一袭素青官袍,未佩金玉,唯腰间悬着祖父留下的旧厨刀,鞘已斑驳,刃未出匣。
她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今日不是庆功,是立规。从今往后,每一块砖,都要对得起这枚印。”
鼓声三响,库门开启。
百余名工匠推着装满粮砖的板车鱼贯而出,车轮碾过青石,发出沉稳的轰鸣。
远处江面,几艘空船正缓缓归航——那是昨日运走的首批军粮,如今卸尽而返,仿佛在无声宣告:这一炉灶火,已然接通前线命脉。
人群中有妇人红了眼眶,低语道:“我男人在边军……他说以前的军粮硬得像石头,如今……能喝上一口热粥了。”
苏晏清听见了,没有回头,只是轻轻闭了闭眼。
那一瞬,她看见祖父站在御膳房的烟火深处,对她点头。
夜深人静,她独坐灯下,取出那本泛黄的《炊政手札》。
书页间夹着干枯的桂叶,是幼时祖父亲手所放,说:“香能记心,味能载道。”她翻开扉页,在空白处缓缓写下一行小字:
“食政之始,不在朝堂,在灶台。”
笔落,灯花一跳。
窗外,江风忽紧,吹得檐铃轻响。
她抬眸望向远处转运使府的方向,眉心微蹙。
那一夜,她梦到了火——不是炊火,而是焚书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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