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清站在不远处,指尖轻抚眼角,并未睁眼,却似看见了整个天下重新生长的模样。
夜幕降临,宫灯次第点亮。
内殿深处,一道身影悄然步入。内侍捧着锦盒,脚步轻如落叶。
“奉陛下命,赐印。”
盒启,一枚鎏金篆文大印静静卧于红绸之上——“味枢”二字,古朴苍劲,象征统御天下饮食命脉的无上权柄。
苏晏清伸手欲接,忽而顿住。
她唇角微扬,问得轻巧:
“可带了一碗‘相公粥’?”夜风穿廊,吹动殿角铜铃轻响。
苏晏清坐在悔膳坊残灶前,膝上覆着一方旧布,正是那口新铸金锅倒扣其上,映着半轮清寒明月。
锅底余温未散,仿佛还留着白日里七十二城米粮入釜时的呼吸声。
她不语,只是静静抚着锅沿,指尖划过那一道道匠人精心打磨的纹路——那是百姓手作的印记,粗粝却真诚。
小传火悄然走近,红衣在月下如一团将熄未熄的火苗。
她跪坐于侧,双手奉上一个粗麻布包,线脚歪斜,像是多人拼凑缝制而成。
“他们说,”少女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相公的锅,不能空。”
苏晏清接过,解开绳结。
米粒倾落于掌心,细看之下,每一粒都裹着些微尘土——有江南湿润的黑泥,有西北干燥的黄沙,甚至夹杂着几片东北冻原的碎雪屑。
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泥土,混在米中,不分贵贱,如同这场“食政”之初衷:天下同炊,万灶归心。
她怔了片刻,眼盲却似能看见更远的地方。
唇角微动,终是一声低叹:“锅开了……可这火,烧得太久。”
三十年前,祖父在此焚谱断艺;三十年后,她以同一方灶台重燃薪火。
不是复仇之焰,也不是权欲之光,而是千万人手中一碗粥升腾起的人间烟火。
可越是炽热,她越感沉重——这火若熄,不只是菜冷饭凉,更是民心离散、政令成空。
远处政事堂灯火通明,影影绰绰有人奔走拟令,新设的“食政司”彻夜运转,将《膳典》条文细化至州县,要让每一口锅都有法可依、有粮可炊。
可苏晏清知道,制度易立,人心难恒。
今日百姓因一碗归源粥而信她,明日若新政推行不力、官吏欺民呢?
她手中的金印再重,也压不住千里之外的一声叹息。
风忽转急,卷起灰烬零星飘散。
暗处宫墙之上,一道玄色身影伫立良久,终于转身离去。
萧决握紧袖中残纸——那是昨夜查出的一份密报,边陲数郡上报粮储丰盈,实则仓廪虚耗十之七八。
他本欲即刻呈递,却又止步。
他知道,她早已察觉,只是尚未言明。
因为她从不急于破案,而总先问:百姓有没有饭吃?
此刻,她抬头望向北方天际,风雪将至的云层厚重低垂。
虽无言语,但那双盲眼中,似有火焰跃动——像极了当年小传火千里传薪时,点燃的第一簇火种。
金国静默,月光如霜。
而她的脚步,已悄然朝向那万里寒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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