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吧,”那影子低声说着,声音如暖粥入喉,“你们不用再种地,不用再烧柴,只要信我,我就让天下无人挨饿。”
那脸……渐渐清晰。
竟是当年被定为“谋逆”的祖父。
苏晏清浑身一颤,几乎跌退。
不对。
这不是祖父。
是梁烬——那个早已该死的初代黑镬门主,正借着亲族的形象,藏身于孩童的梦中,播撒新的火种。
他不再追求权力,也不再图谋皇位。
他要的是——人心甘情愿地交出选择的权利,只为一口“永不冷却的饭”。
屋内死寂。
灰蝶使睁着眼,静静等着她的回应。
苏晏清收回手,指尖冰凉。
她终于明白,这一战,不再是权谋之争,也不是正邪之辨。
而是“谁来决定我们吃什么”的战争。
灶可以封,火可以灭,但只要人心还渴望不劳而获的饱足,那口黑镬就永远烧得起来。
她望向远方的地脉尽头,低声自语:
“要断根,就得去源头。”
就在此时,风忽然停了。
檐下的铜铃不动,连灶膛里的余烬都静了一瞬。
远处小道上,一道身影缓缓走来。
他拄着一根枯枝般的拐杖,白发如雪,双目浑浊,仿佛历经千年尘世沧桑。
步履蹒跚,可每一步落下,地面的碎玉残片竟微微震颤,似在呼应。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可当他的影子投在门槛上时,整间屋子的温度仿佛低了一度。
他站在门外,没有敲门,也没有开口。
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座即将倾诉的山。
而他怀中,隐约露出半卷焦黄的竹简,上面依稀可见四个古字:
初代味冢。
光引终拄杖而立,身影投在门槛上,如一道自远古劈来的裂痕。
屋内无人言语,连陈守灰怀中的乌木匣也似沉入死寂。
那老者双目浑浊,却仿佛盛着将熄未熄的星火,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苏晏清身上。
“你已无契。”他声音低哑,像地脉深处碾过的风,“味觉尽失,六感闭塞,反成了唯一能踏入‘味脉井’的人。”
苏晏清静坐于蒲团之上,指尖尚残留着方才溯梦时的寒意。
她未抬头,只轻问:“何为‘味脉井’?”
“那是初代味冢的核心。”光引终缓缓迈步进门,每一步落下,地面碎玉皆微颤,仿佛与他体内某种力量共鸣。
“黑镬门始祖并非凡人,他是第一个尝到‘天下之味’的人——百谷生香、万民炊烟,皆汇于一口灶中。他欲以一锅统万味,令众生共食一味,于是建‘味冢’,埋骨于龙脉心眼,化身为井,镇住地底火源。”
他抬起枯手,指向南方:“井在江南地裂幽谷之下,形如倒悬巨镬,黑气翻涌不息。千年来,无数厨者妄图入井取简,皆被同化——因‘味’即‘我’,触玉简者,必先动心念。若你心中尚存‘统一之味’的执念,便会被梁烬残识吞噬,成为新的传火者。”
屋外风停,檐铃不动,连灰蝶使掌中那只灰蝶也收拢了翅。
苏晏清终于抬眸,眼神清明如雪后初晴。
她轻轻抚过背上的祖传铁锅——锅身斑驳,锈迹纵横,却是祖父亲手锻打,三代相传,煮过百味,也熬过冤屈。
“我不求统万味。”她低声说,“我只求人人有锅可支,有柴可烧,有饭可自己煮。”
光引终凝视她良久,忽而一笑,苍老面容竟透出一丝欣慰。
三日后,晨雾未散。
清粥小铺的灶膛最后一次燃起,萧决亲手添柴,火光照亮他冷峻的侧脸。
苏晏清盘膝坐在竹篓前,银针已封六脉,气息几近于无,唯心口一线温热未断,如同灶底最后一缕余烬。
她将铁锅牢牢绑在背上,绳索勒进肩胛,却不觉痛。
“我不带刀,也不带符,就带这口锅。”她说。
萧决蹲下身,背起竹篓,动作沉稳如山。
他没有回头,只低声道:“回来。”
她没应答,只是将手掌贴在锅身上,感受那冰冷金属下仿佛仍在跳动的脉搏。
两人踏出小院,走入雾中。
身后,小铺灶火渐弱,最后一缕灰蝶自烟囱盘旋而出,在空中绕行三圈,似作别,又似祭礼,随后振翅南飞,没入天际薄云。
而在极远的海平线上,沙丘起伏如眠龙。
一处锈迹斑斑的巨影半埋黄沙,轮廓狰狞——那是一口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铁锅,锅底刻着与玉简同源的古老纹路,此刻正微微发烫,似有某种沉睡之物,即将被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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