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光蝶扑棱着翅膀,把月光剪成金粉,落了她半张脸。
“大人,”饭知味捧着《味录》进来,眼尾还挂着泪,“北岭村的信。”她展开信笺,声音发颤,“他们说灶火自己着了,炊妇说‘似有手扶我腕’,连火候都和您教的一样……”
苏晏清的睫毛突然颤了颤。
萧决的呼吸一滞,凑得更近,就见她唇缝里逸出半声轻叹,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露水:“……火候……要等米开口……”
“阿清?”萧决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她发顶,“你听见了?你还记着?”
她没有睁眼,可他分明看见她眼角沁出一滴泪,顺着鬓角滑进枕巾。
那滴泪落在哪里,哪里的光蝶就聚成小团,像在替她擦拭。
萧决突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
他解开外袍裹住她,把脸埋进她发间:“你看,他们自己会点火了。你不用再当火种,只消……只消在我身边,教我熬碗热粥就行。”
此时的京城,金銮殿的蟠龙柱下,梁正典跪在丹墀前,怀里抱着个粗陶碗。
碗里的粥色浊形朴,米粒子沉在碗底,汤面上浮着层细碎的油花。
“臣启陛下,”梁正典声音沙哑,“《味谱令》可废。”
“荒唐!”左御史拍着朝笏站出来,“民间自炊成何体统?官灶若失,皇室威仪何在?”
梁正典不答,只捧起陶碗:“此粥乃火蝶娘所煮。火蝶娘是谁?是三年前被清灶队砸了锅,跪在雨里捡米的老妇。”他舀起一勺粥,“请诸位大人尝尝。”
御膳房的小太监捧着托盘挨个分粥。
有老臣刚尝一口,筷子“当啷”掉在地上——是他七岁那年,娘在逃荒路上用最后半升米煮的粥,米里还掺着榆树皮。
有年轻御史喝到第三口,突然捂住嘴跑向殿外,在汉白玉栏杆边吐得直不起腰——不是粥难喝,是这粥的味道,和他在寒舍苦读时,娘子半夜悄悄给他温的那碗一模一样。
“这粥粗粝,”梁正典望着满殿沉默的朝臣,“可它暖过御膳十年。陛下,民火不可禁,因那是人心之暖。”
金殿的烛火忽明忽暗,照见几个老臣用袖子抹脸,连最刻板的大理寺卿都红了眼眶。
当夜,京城外的废灶场里,三十六路清灶吏围坐在碎锅片堆前。
王二牛攥着怀里的稻壳,把白天的事学说了一遍,末了举起块锅片:“咱以前是灭灶的,现在该当传火的!”
“传火!”更多人跟着喊。
不知谁先点起一把火,废灶场的碎铜烂铁在火里烧得通红。
清灶吏们解下腰间的铁令,扔进火里,火星子溅上夜空,像极了光蝶的翅膀。
突然,一只光蝶从南方飞来,落在王二牛肩头。
他感觉胳膊一热,一道火纹顺着皮肤爬进袖管——眼前突然闪过画面:小小孩童蹲在灶前,踮着脚往灶膛里塞柴,火苗“噌”地窜起来,舔着锅底,锅里的水开始“咕嘟咕嘟”响。
“我看见了!”王二牛惊呼,“火是从小火苗开始的,慢慢舔锅底……”
其他清灶吏相继触到光碟,或哭或笑,或跪或立。
他们举着烧红的锅片起誓:“从今往后,我们不灭灶,只传火。”
草庐里,苏晏清的手指动了动。
她梦见自己站在山岗上,脚下是千村万落,每一缕炊烟都像条金线,从东到西,从南到北,连成一片不夜天。
有个穿玄色官服的身影从烟里走来,握住她的手:“阿清,该回家了。”
她想应,可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
就在这时,心口突然一跳,像有根烧红的铁钉扎进来——疼,但暖。
同一时刻,千里外的某个破庙,火蝶娘蹲在灶前添柴。
她的舌头在三年前被清灶吏割了半根,只能尝出个咸淡。
可今夜,她舀起一勺汤送进嘴里,突然瞪大眼睛。
舌尖麻酥酥的,像是被小蚂蚁爬过——竟尝到了姜的辛辣,葱的清香,还有……还有点甜,像新米刚开的口。
她颤抖着摸向灶膛,火光照亮她脸上的皱纹。
那里,有一滴泪正慢慢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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