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7年6月16日,下午15:10—6月18日,晚上21:40
地点:江城市郊,红旗路中段,星空网吧
下午三点十分,捷达的轮胎碾过网吧门口坑洼的水泥地,溅起几片干枯的落叶。我拉上手刹,指尖还在发颤,后背的冷汗刚被热风烘干,又一层细密的凉意冒了出来。
星空网吧的招牌褪色严重,“星”字的一角耷拉着,被电线勉强吊着,在烈日下像个苟延残喘的病人。玻璃门沾满油污,里面透出昏暗的光线,夹杂着烟味、汗味和泡面味,隔着马路都能闻到。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
出租屋太显眼,身份证登记的地址随时可能被找到;公共场所人多眼杂,只有网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没人会注意一个埋头上网的陌生人。更重要的是,这里有相对隐蔽的包间,能让我避开可能存在的智子监控——虽然知道智子无处不在,但至少能避开人类的视线,哪怕只是自我安慰。
推开门,冷气夹杂着污浊的空气扑面而来,呛得我咳嗽了两声。网管趴在收银台上打盹,头发油腻打结,耳机挂在脖子上,播放着嘈杂的网络歌曲。几个光着膀子的年轻人围着一台电脑打游戏,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嘴里骂骂咧咧,唾沫星子飞溅。角落里的座位大多空着,只有零星几个人蜷缩在电脑前,眼神呆滞地盯着屏幕,像一尊尊沉默的雕塑。
我低着头,快步走到收银台,从裤兜里摸出仅有的五十块钱,声音压得很低:“开个包间,三天。”
网管懒洋洋地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我,目光在我汗湿的T恤和沾满灰尘的鞋子上停留了两秒,没多问,接过钱,扔过来一张写着“302”的卡片:“押金二十,退房退你。里面有空调,不许抽烟,不许带外人。”
“知道了。”我接过卡片,转身走向走廊深处的包间。
包间的门是廉价的木板门,上面布满划痕,推开门时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里面只有一张电脑桌、一把椅子,还有一个老旧的空调挂机,正嗡嗡作响地吹着冷风。墙面泛黄,贴着几张褪色的游戏海报,角落堆着几个空泡面桶,散发着酸腐的气味。
我反锁上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狂跳,杨冬自杀的新闻像魔咒一样在脑子里盘旋,那些科学家的名字、那些冰冷的自杀报道,都在印证着一个可怕的事实——《三体》的剧情,正在这个世界真实上演。
我必须确认。
必须找到更多的证据,确认红岸基地的存在,确认ETO的阴谋,确认这一切不是我的臆想,不是穿越带来的后遗症。
我走到电脑前,按下开机键。老式的CRT显示器发出嗡的一声,屏幕慢慢亮起,Windows XP的蓝天白云桌面出现时,我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一点。鼠标和键盘都黏糊糊的,我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胡乱擦了几下,坐下时,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联网需要输入账号密码,我按照网管的提示操作,网速慢得令人发指,打开一个网页需要加载半分钟。我耐着性子,点开浏览器,在搜索框里输入“红岸基地”四个字。
手指按下回车键的瞬间,我屏住了呼吸。
页面加载完成,屏幕上跳出的却是一堆无关信息——旅游景区的宣传、科幻小说的书评、网友的恶搞帖子。没有官方报道,没有历史记录,仿佛红岸基地只是一个虚构的名词。
我的心沉了下去。
是被屏蔽了?还是真的不存在?
不,不可能不存在。杨冬的死是真的,科学家集体自杀是真的,这些都和小说里的剧情高度吻合,红岸基地一定存在,只是被严格保密了。
我换了个关键词,“1969年 大兴安岭 无线电基地”。
这是小说里红岸基地的大致位置和建立时间。
页面再次加载,这一次,出现了几条模糊的信息。一条是某地方县志的片段,提到“1969年,大兴安岭地区修建秘密国防工程,参与人员身份严格保密”;另一条是一篇退役老兵的回忆录,里面提到“曾在大兴安岭深处驻守,负责维护大型无线电设备,具体用途不明,基地代号为‘红’”。
没有照片,没有详细地址,没有更多细节,但这已经足够了。
代号“红”,秘密国防工程,大型无线电设备,大兴安岭深处——这就是红岸基地。
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指尖冰凉。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确认带来的震撼。
小说里的虚构情节,真的在这个世界真实发生过。叶文洁真的在红岸基地向宇宙发送了信号,真的和三体文明建立了联系,真的成为了ETO的精神领袖,策划着颠覆人类文明的阴谋。
而现在,智子已经抵达地球,锁死了人类的科学;ETO的成员遍布全球,在暗处蠢蠢欲动;三体舰队正在四光年外的宇宙中疾驰,带着毁灭的意图,驶向这个毫无防备的蓝色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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