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深处,厚重的石门在灰爪城主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肃杀之气。他脸上面对傅坤泽时的豪爽与直率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凝重。他走到房间角落,掀开一块沉重的石板,露出下方一个暗格,从中取出一枚拳头大小、内部仿佛有乳白色星云缓缓旋转的水晶球。
灰爪城主粗糙的手指按在水晶球表面,注入一丝能量。球体内的星云骤然加速旋转,散发出柔和的白光。片刻后,光芒稳定下来,凝聚成一张苍老得几乎只剩皮包骨、但眼神却深邃如渊的鼠人面孔虚影——正是裂齿氏族的大长老,爪痕·裂齿。
“大长老。”灰爪城主恭敬地低头行礼,快速将今日与傅坤泽的会面、情报交付、以及对方对玩家身份和历史的敏锐察觉,原原本本汇报了一遍。
水晶球中,爪痕大长老的虚影静静听着,脸上布满岁月刻痕的褶皱纹丝不动,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听完汇报,他沉默了片刻,苍老而沙哑的声音才透过水晶球传来,带着一种古井无波的平静:
“灰爪,你做得很好。他们的察觉,在意料之中。能如此迅速看穿时间悖论,这次的玩家,心智远超往昔。不过无妨,只要他们依旧遵循交易的规则,目标明确,且愿意为我们解决那个盟友这个棘手的麻烦,那么维持现状便是最佳选择。不必刻意引导,也不必过度防备,一切如常即可。”
“是,大长老。”灰爪城主恭敬应道。水晶球的光芒黯淡下去,大长老的虚影消散。
然而,爪痕大长老的意念并未完全离开水晶球。乳白色的光芒刚刚隐去,水晶球内部又泛起一层截然不同的、冰冷粘稠的墨绿色幽光。光芒凝聚,这次显现出的,是一张覆盖着暗绿色细密鳞片、面孔狭长、瞳孔呈冰冷竖瞳的蛇人老者虚影——蛇人一方的大长老,鳞渊·嘶语。
“爪痕。”墨绿虚影中传来嘶哑低沉、如同蛇类摩擦鳞片的声音,“你们那边的新刀,磨得如何了?”
爪痕大长老的虚影并未完全显现,只有他那苍老的声音清晰地在水晶球内部回荡,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疲惫和不容置疑的掌控感:“鳞渊,老规矩。刀已出鞘,锋锐与否,很快便知。你那边,约束好你的毒牙,别让它们扰了这场好戏。”
“哼。”鳞渊大长老的虚影发出一声冷哼,“只要你们的老鼠别趁机越界,我的战士自然知道该做什么。维持平衡,维持消耗这该死的循环,还要持续多久?每次看到那些年轻崽子们白白送死”他的声音里罕见地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直到这片土地再也承载不了任何生命为止。”爪痕大长老的声音冰冷而残酷,“鳞渊,收起你那无谓的怜悯。看看我们的脚下!鼠人每月新增的幼崽有多少?五百?一千?没有战场这把磨盘,难道让它们在城里啃光最后一点草根树皮,然后互相残杀?你们蛇人虽然繁衍稍慢,但每一次蜕皮成长,消耗的资源又是多少?不流干年轻的血,难道流干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血?或者让饥饿和绝望吞噬一切?”
水晶球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墨绿和乳白的光芒微微摇曳。
“还有那些玩家。”爪痕大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掌控棋局的漠然,“他们是变数,也是契机。给他们目标,给他们报酬,让他们去厮杀,去流血。消耗他们,也消耗我们的敌人。最好,能让他们互相消耗。流干最后一滴血,然后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馈赠永远消失。这才是最干净的结果。维持统治?不,鳞渊,我们只是在维持生存。用我们能想到的、最不体面的方式。”
这番赤裸裸的、将战争视为人口控制和资源平衡工具的言论,冷酷得令人窒息。水晶球旁,并非只有爪痕大长老的意念。在房间角落的阴影里,一名年轻许多、穿着简洁灰色祭司袍的雌性鼠人——灰尾·裂齿,爪痕大长老亲自选定的继任者正屏息凝神地旁观着这场跨越种族的高层密谈。
往常这种对话自然都是让她退下后,才进行的,今天刻意把她留下来。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细长的尾巴紧紧卷在脚踝上,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颠覆认知的混乱。她一直以为两族是生死大敌,她一直以为每一场战斗都是为了族群的荣耀和生存空间。可真相真相竟然如此冰冷、残酷而肮脏!
水晶球内的墨绿光芒闪烁了一下,鳞渊大长老嘶哑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响起:“……知道了。维持原状。约束毒牙。”光芒彻底熄灭。
房间内只剩下水晶球本身微弱的光泽和压抑的沉默。
爪痕大长老苍老的虚影在水晶球表面重新清晰起来,这一次,他的目光直接投向了角落里的灰尾。那目光不再是与鳞渊对话时的冰冷算计,而是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能压垮灵魂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
“都听到了?灰尾。”大长老的声音苍老而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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