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的肺像破风箱般嘶鸣,
每口吸气都带着冰碴刮过喉咙,疼得他眼泪直冒。
赤脚早冻得没了知觉,只有求生的本能在逼着双腿机械往前迈——
那三道仙使的视线像淬了冰的刀子,死死扎在背上,他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一头扎进西山的白桦林。
可眼前的景象让他心瞬间沉到谷底:
整片林子全冻成了冰雕,晶莹的枝桠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风一吹,冰碴子簌簌往下掉,活像座一碰就碎的牢笼!
这哪是藏身地?根本是条死路!
“没用的,孩子。”
苍老的声音突然从侧后方传来,云昭猛地转身,只见巫祭拄着那根盘着蛇纹的木杖,从一棵冰树后走出来。
老人脸上没了往日的慈祥,只剩深深的疲惫,还有种“该来的终究来了”的了然。
“巫祭大人!”云昭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扑过去,声音都在抖,
“仙使说我是灾源,可我没有!我连厄寒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啊!”
“我知道你没有。”巫祭打断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死死盯着林外那三道越来越近的白影,
“你不是灾星,是‘雪凰’!而他们——是偷了上古东西的刽子手!”
雪凰?偷东西?
云昭脑子“嗡”的一声,还没来得及追问,巫祭突然把他拽到身后,塞过来个冰凉的皮物件:
“这是地图!记好,去天山古道找‘先祖遗藏’,那是你唯一的活路!现在就跑,千万别回头!”
话音刚落,三道白影“唰”地落在林间空地上,月白长袍飘在冰封的林子里,刺眼得让人难受。
为首的芷鸢仙使连看都没看云昭,目光直戳巫祭:“守护者血脉,交出雪凰,我留你全尸。”
“瑶池的狗也配谈条件?”
巫祭嗤笑一声,满是皱纹的脸拧成一团,突然把木杖往地上狠狠一顿——杖端的蛇纹瞬间亮了,幽绿的光缠上周围的冰树,“咔咔”的碎裂声里,光线突然扭曲,冰晶折射出迷障,把仙使的身影裹得模糊不清。
“雕虫小技!”持镜的玉衡仙使冷笑一声,抬手就把古镜对准迷障,镜光像把锋利的刀,“唰”地就劈开了幻象。
可就这几秒的功夫,巫祭猛地推了云昭一把:“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云昭踉跄着往前冲,跑出几步忍不住回头——只见巫祭佝偻的背影突然挺得笔直,像棵扎根在冰里的老松,独自挡着三名仙使。
身后传来能量碰撞的闷响,还有冰树碎裂的哗啦声,他咬着牙捂住嘴,不敢再听,拼了命往林子深处跑。
不知跑了多久,双腿软得像面条,他才瘫在一棵冰树根下,大口大口喘着气。
摊开手,掌心是张泛黄的皮地图,暗褐色的线条画着弯弯曲曲的路线,终点标着个山峰符号,旁边写着“先祖遗藏”。
天山古道……他攥紧地图,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仙使再强,也不熟草原的地形,这地图,就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他辨了辨方向,沿着一条干涸的河道往上走——河床的巨石能挡踪迹,上游还有个他小时候发现的隐蔽洞穴,藏在那儿肯定安全。
刚走没几步,一阵“扑棱棱”的声音传来!
云昭瞬间蜷进一道石缝,屏住呼吸往外看——一只发着微光的纸鹤正低空飞着,翅膀扇动的风都带着凉意,在河道上空慢悠悠地盘旋,像是在搜找每一个角落。
瑶池的搜捕手段!
他盯着纸鹤在石缝前转了两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纸鹤往别处飞了,才敢慢慢松口气。
他抓起一把冰冷的淤泥,狠狠抹在手臂发烫的羽纹上——这蓝光要是露出来,立马就会被发现!
傍晚的时候,他终于摸到了洞穴前。
洞口被厚厚的冰帘盖着,冰帘上结着霜花,从外面看和山壁一模一样,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拨开冰帘钻进去,一股混着泥土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可此刻这味道却让他觉得安心。
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疲惫突然像潮水般涌上来。
白天的画面一幕幕撞进脑子里:石野厌恶的眼神、萨满化成冰尘的瞬间、仙使面无表情的“净化”,还有巫祭推他时那句“别回头”……
“我不是灾星……”他喃喃自语,声音在狭小的洞穴里回荡。
擦掉手臂上的淤泥,冰晶羽纹在黑暗里闪着微弱的蓝光,固执得像团不肯灭的火——这就是“雪凰”?
这就是仙使非要杀他的原因?
巫祭说的“窃贼”,难道指的就是那些被人捧着的仙使?
洞外突然传来“咻”的一声破空声!
云昭瞬间绷紧身体,悄无声息地挪到洞口,透过冰帘的缝隙往外看——月光下,两道白影悬在半空,正是玉衡和那个一直没说话的仙使!
“气息到这儿就断了。”
玉衡举着古镜,镜光扫过山谷,却没发现半点异常,语气里满是轻蔑,
“这小子倒像只地老鼠,躲得还挺严实。”
“无妨。”另个仙使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像冰,
“芷鸢大人已经去处理那个老家伙了。一个凡人而已,跑不远的。”
两人又悬在半空看了会儿,化作两道流光飞走了。
云昭靠在洞壁上,缓缓滑坐在地,掌心被指甲掐出了血痕——芷鸢去处理巫祭了!
那个教他认星象、在他爹娘死后偷偷塞给他烤饼的老人,那个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
冰冷的怒火突然从心底烧起来,压过了所有的恐惧。
他紧紧攥着那张皮地图,粗糙的皮质磨得手心发疼。
他不知道雪凰是什么,不知道先祖遗藏里藏着什么,更不知道怎么对抗那么强的仙使。
但他知道,他必须活下去。
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清白,也不是为了报仇。而是要找到答案——为什么厄寒会来?
为什么仙使要杀他?还有巫祭说的“窃贼”,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洞外的月光越来越冷,
映着千里冰封的死寂。
而洞穴里,少年眼里的迷茫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倔强的坚定,像冰地里刚冒头的嫩芽,透着股不肯认输的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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