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那句“身败名裂而死”的断言,如同丧钟,在村长家低矮的堂屋里嗡嗡回荡,震得人心头发麻。
老村长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没……没别的法子了?”
林玥儿站在窗前,背对着他们。
夕阳的余晖将她纤细的身影拉得老长,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像一道孤绝的剪影。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帮助她维持着近乎冷酷的清醒。
“常规之法,已无效。”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鸳鸯醉’的阳毒根植于血脉深处,与‘七日锁魂’的阴寒交织,非药石能解。强行用药,只会加速其爆发。”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老村长绝望的脸,和周先生忧心忡忡的眼神。
“要想破局,唯有行险。”
“如何行险?”周先生急问。
林玥儿走到桌边,指尖在粗糙的桌面上划过,仿佛在勾勒某种地图。“我曾在一部残破的毒经上看到过记载。天下至阴至寒之毒,并非无解。在某些极险绝之地,会孕育出性质截然相反、却又相生相克的奇异之物。”
她抬起眼,目光穿透墙壁,望向村后那片被暮色笼罩、愈发显得幽深诡谲的群山。
“后山深处,有一处禁地。老辈人称之为——毒龙沼。”
“毒龙沼?!”
老村长失声惊呼,猛地站起身,带倒了身后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响声。
“不行!绝对不行!那是阎王殿!进去的人,就没见谁出来过!玥丫头,你疯了!”
他的反应如此激烈,连周先生都吓了一跳。
林玥儿却依旧平静:“村长爷爷,您听说过毒龙沼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老村长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充满了恐惧:“传说……那沼泽终年弥漫着七彩的毒瘴,吸一口就烂肺腐肠!泥沼里藏着吃人的怪物,还有……还有能让人产生幻觉的妖花!那是山神诅咒之地,是禁区!”
“七彩毒瘴……”
林玥儿低声重复,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没错。就是它。经书记载,毒龙沼核心地带的七彩毒瘴,并非单一毒素,而是千百种剧毒之物气息交融、异变而成,其性至烈至霸,能腐蚀万物,但物极必反,在那瘴气最为浓郁之处,受地脉阴气与无数毒物精华滋养,可能会孕育出一种奇花——清心琉璃花。”
“清心琉璃花?”
“此花形如琉璃,剔透无瑕,花瓣呈七彩色泽,与那毒瘴同源而生,却偏偏具有净化万毒、调和阴阳的逆天神效。”
林玥儿的语气带着一丝向往,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唯有以此花为引,以其至净之力,强行化去‘鸳鸯醉’的阳毒根基,再辅以金针引导,方有可能将那融合的奇毒连根拔起!这是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可那只是传说!”
老村长急得跺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你去送死?值得吗?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他甚至可能给我们村子带来灭顶之灾!”
林玥儿沉默了片刻。
值不值得?
她看着床上那个呼吸微弱、命悬一线的少年。
他身份成谜,牵扯着滔天的麻烦。
救他,或许真如村长所说,是在引火烧身。
但是……
她想起他昏迷前,那双涣散却依旧不屈的眼睛,那抵在她喉间、扞卫最后尊严的断剑。
她想起自己身为医者的本能——见死不救,道心蒙尘。
更想起,若他真是宁国公府乃至皇室核心人物,他死在这里,桃花村才真正会迎来灭顶之灾。
救他,或许还能为村子,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中,争得一线生机或盟友。
这其中利害,她瞬间已权衡清楚。
“他不是麻烦,”
林玥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是桃花村未来的护身符。至少,现在必须是。”
她不再犹豫,转身开始迅速准备。
她将几瓶效果最强的解毒丹、止血粉、驱虫药塞进一个特制的皮质小包,检查了匕首和骨笛,最后,将一套用油布包裹的银针贴身藏好。
“我意已决。”
她看向老村长和周先生,“村中事务,暂由二位主持。对外就说我进山采药,需几日方归。稳住人心。”
“玥丫头!”老村长还想阻拦。
林玥儿已经大步向外走去。
刚出院门,一道巨大的白色身影便悄无声息地从暮色中显现,拦在了她的面前。
是狼母白雪。
它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深邃得像两潭古井,静静地注视着林玥儿,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它低低地呜咽了一声,用硕大的头颅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臂,带着劝阻,更带着担忧。
林玥儿心中一暖,伸手抱住它毛茸茸的脖颈,将脸埋进它厚实温暖的皮毛里,深吸了一口那属于山野和自由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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