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气息混杂着尘土与野猪口中的腥臊白沫,扑面而来。
混乱达到了顶点。贵女的尖叫刺破耳膜,受惊的马匹扬起前蹄将主人甩落,侍卫们拔出兵刃却投鼠忌器,生怕误伤满地翻滚的娇客。
那几头发了狂的野猪,赤红的眼珠里只剩下破坏的本能,粗壮的蹄子践踏着草地。
獠牙挑向一切移动的物体,最近的一头,距离一个摔倒在地、吓得瘫软无法动弹的粉衣贵女,只有不到十步!
楚凌霄目眦欲裂,一把夺过身旁侍卫的长弓,箭已搭弦。
可那野猪与贵女距离太近,角度刁钻。
他根本没有把握一击毙命而不伤及无辜!冷汗从他额角滑落。
“保护小姐!”
“拦住它们!”
“小心!”
呼喊声、哭叫声、野兽的咆哮声、兵刃出鞘声……
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编织成一曲死亡的喧嚣。
然而,在这片极致的混乱与绝望中,有一个点,却异常安静。
是林玥儿。
她依旧稳稳坐在那匹略微焦躁、却被她强行安抚住的栗色牝马上。
周遭的混乱仿佛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她的脸上没有惊恐,没有慌乱,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一种极致的冷静,冷得像雪山之巅万年不化的寒冰。
她的目光,越过那些疯狂冲撞的野猪。
越过那些狼狈不堪的人群,再次与高台上那双深邃、带着审视与期待的眼睛,短暂交汇。
一瞬间,她心中所有的犹豫、所有的权衡,都消失了。
暴露,意味着无尽的麻烦与危险。
不暴露,眼前立刻就是血溅五步,或许包括她自己。
端王,你好狠的算计!好毒的阳谋!
既然如此……
在无数道或惊恐、或绝望、或混乱的目光注视下。
在楚凌霄焦急的呼喊被淹没的声浪中,林玥儿动了。
她没有策马逃离,没有寻找掩体,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尖叫。
她只是,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了一物。
那东西洁白温润,在初春略显黯淡的阳光下,流转着一层朦胧的光泽。
形状古朴,赫然是一枚——骨笛。
“她拿出个什么东西?”
“笛子?这时候吹笛子?”
“疯了不成?!”
惊愕的低语在混乱中零星响起,充满了难以置信。
林玥儿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她将骨笛凑近唇边,眼帘微微垂下。
下一刻,一段截然不同的声音,骤然响起!
那不是悠扬的乐曲,也不是清越的哨音。
那是一种尖锐、短促、带着奇异穿透力和某种古老韵律的旋律!
音调极高,如同金属刮擦,又似某种凶禽的厉啸,刺得人耳膜生疼,却又奇异地压过了场中所有的喧嚣,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生灵的耳中,包括那些陷入狂暴的野兽!
笛声响起的刹那,奇迹发生了!
那几头正横冲直撞、势不可挡的狂化野猪。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冲锋的动作猛地一滞!
它们赤红的眼睛里,疯狂的毁灭欲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晃动、挣扎起来。
巨大的头颅开始不受控制地左右甩动,发出困惑而痛苦的“哼哧”声。
蹄子也不再盲目地向前践踏,而是在原地焦躁地踏动,仿佛在抵抗着什么,又像是在寻找声音的来源。
那尖锐诡异的笛声,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直接作用于它们被药物摧残的神经,强行压制着那股人为激发的狂性!
混乱的赛场,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呆了。
哭喊声戛然而止,正准备拼死一搏的侍卫们也僵住了动作。
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突然“安静”下来的凶兽。
又看向那个依旧端坐马上、吹奏着骨笛的青衣少女。
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和衣袂。
她立于马上,身姿挺拔,唇边的骨笛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尖锐鸣响。
那画面,诡异,神秘,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力量感。
笛声的旋律在变化,从最初的尖锐压制。
逐渐转为一种带着命令意味的、低沉而持续的嗡鸣。
这声音似乎更能穿透野兽的意识。
为首的野猪王,体型最为硕大,獠牙也最为狰狞。
它抵抗得最为激烈,头颅疯狂甩动,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林玥儿,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前蹄暴躁地刨着地面,泥土飞溅。
它在挣扎,在与笛声的力量抗衡,与体内残留的药物抗衡。
林玥儿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同时影响这么多被药物激发的狂暴野兽,对她精神力的消耗极大。
她能感觉到意识深处传来的阵阵虚弱感,但她不能停,眼神依旧坚定,笛声稳如磐石。
终于,在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的十几息后,那野猪王赤红眼中的疯狂,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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