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陈雪茹的担忧与柔情
正月末的北京城，寒意未消。陈雪茹坐在绸缎庄的柜台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匹苏杭真丝，心思却早已飘远。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恰如她此刻的心境。
这几天，她陆续听到一些令人不安的消息。先是听说西北某个科研基地出了事故，多名科研人员失踪；然后又风闻轧钢厂里有人在暗中整钟浩，似乎要搞什么大动作。这两个消息像两块巨石压在她心头，让她寝食难安。
雪茹姐，这匹绸子多少钱？顾客的问话将她从沉思中拉回。
陈雪茹强打精神应付完顾客，看了眼墙上的老式挂钟。已经下午四点了，钟浩说过今天会早点过来。她犹豫了一下，对伙计吩咐道：小张，你看会儿店，我出去一趟。
她裹上棉大衣，特意绕路去了趟前门的茶食铺子，买了钟浩爱吃的驴打滚和豌豆黄。这些精致的点心如今很难得，但她舍得花钱——只要钟浩喜欢。
回到绸缎庄时，钟浩已经等在店里了。他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侧脸线条紧绷，显得心事重重。
等很久了？陈雪茹轻声问道，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自然。
钟浩转过身，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刚来。你今天怎么想起买点心了？
路过茶食铺子，看着新鲜就买了些。陈雪茹轻描淡写地说，将油纸包打开，尝尝，还热着呢。
两人在后堂的小桌前坐下。陈雪茹沏了一壶茉莉花茶，茶香袅袅中，她仔细观察着钟浩。虽然他极力掩饰，但她还是看出了他眉宇间的疲惫和忧虑。
最近...厂里忙吗？她试探着问。
钟浩拿起一块豌豆黄，咬了一口：还好，就是些常规工作。
陈雪茹的手指微微收紧。她听出了他话中的回避，这让她更加确信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钟浩专注地吃着点心，陈雪茹则小口啜着茶，都在斟酌该如何开口。
最终，还是陈雪茹先打破了沉默。她放下茶杯，声音很轻：钟浩，我听说...西北出了点事？
钟浩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对上陈雪茹担忧的目光，心中一暖，又是一痛。他本来不想让她担心，但看来消息还是传出来了。
他简短地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点心，一个科研基地出了事故，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那你父母...陈雪茹的声音更轻了，带着小心翼翼。
钟浩摇摇头：还没有消息。基地那边通讯中断了，正在组织救援。
陈雪茹的心沉了下去。她伸出手，轻轻覆盖在钟浩的手背上：会没事的。伯父伯母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的手掌温暖而柔软，传递着无声的安慰。钟浩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微凉。
还有...陈雪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来，厂里是不是也有人找你麻烦？我听说李副厂长他...
钟浩苦笑一下：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没什么大事，我能应付。
但陈雪茹看得出，事情绝不像他说得那么轻松。李怀德在轧钢厂经营多年，根深蒂固，钟浩虽然有能力，但毕竟势单力薄。
如果需要帮忙...她轻声说，我在街道办还有些关系，或许能说上话。
钟浩摇摇头，语气坚定：不用。这些事情我能处理，你不必操心。
陈雪茹不再多说，但心中的担忧丝毫未减。她知道钟浩的性格，越是困难越不愿意连累别人。可越是如此，她越是想要帮他。
那天晚上，陈雪茹辗转难眠。她想起钟浩提起父母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忧虑，想起他谈及厂里事情时轻描淡写的语气，心里一阵阵发紧。
深夜的绸缎庄里，她点亮油灯，打开账本，开始清点自己的积蓄。这些年经营绸缎庄，她确实攒下不少钱，但面对可能到来的风波，这些还远远不够。
她的目光落在库房里那些珍贵的苏杭真丝和进口绸缎上。这些都是她的心血，每一匹都精心挑选，有的甚至是孤品。但此刻，她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哪些可以变卖，哪些能够抵押。
只要能帮到他...她轻声自语，手指抚过一匹墨绿色的真丝，那是钟浩最喜欢的颜色。
第二天，陈雪茹开始悄悄行动。她先是去找了几个相熟的老顾客，委婉地打听有没有人愿意出高价收藏一些特殊面料；然后又去银行咨询抵押贷款的事宜；甚至联系了一个做地下钱庄生意的远房亲戚，虽然明知风险很大。
所有这些，她都瞒着钟浩进行。她知道钟浩的骄傲，绝不会接受她这样的帮助。但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够帮到他，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然而，纸包不住火。这天下午，钟浩提前来绸缎庄找她，正好撞见她在和一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男子低声交谈。那人走后，钟浩面色凝重地走进来。
刚才那个人是做什么的？他直截了当地问。
陈雪茹吓了一跳，强装镇定：一个老顾客，来问问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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