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现在,我们才是对的
渊皇的笑意很淡,像初冬清晨凝在窗上的一层薄霜,看似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能渗进骨头缝里的寒气。
他没有松开涂山幺幺的手腕。
他的目光,从那堆碎裂的魔物干尸上收回,转而投向了另一个方向。那里,憨厚的烧饼小哥张武,依旧抱着他滚烫的烧饼炉,脸颊贴着炉壁,进行着一场跨越物种的、旁若无人的痴缠。
连接着他们俩的那根红线,在渊皇眼中清晰可见。它比之前连接魔物的那根要纤细、暗淡得多,上面附着的灵力也微弱得可怜,像一根随时会断掉的蛛丝。
这便是她此刻的杰作。一件粗糙、劣质,却同样荒谬的作品。
渊皇抓着涂山幺幺的手,像是拎着一个提线木偶,将她的手抬高了几分。这个动作,让那根从她指间延伸出去的、连接着烧饼炉的红线,在空中绷出了一道更为清晰的弧线。
像是在向她展示自己的罪证。
涂山幺幺僵硬地看着那根线。她能感觉到,渊皇的视线正顺着那根线,落在张武的身上,又落在那个烧饼炉上。他的目光里没有什么情绪,没有鄙夷,也没有愤怒,只是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审视。像一个工匠在看学徒一件失败的习作,连评价的兴趣都没有。
下一刻,涂山幺幺感觉自己指间一空。
那根她捏了半天的红线,毫无预兆地,从她指尖滑落,化作一点微不可见的红芒,消散了。
不是她松的手,她根本动弹不得。是渊皇,他只是看了一眼,那根由她缔结的、脆弱的缘,就这么断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不远处抱着炉子的张武,身体猛地一震。
他脸上的那种痴迷与狂热,像是被冷水浇过的炭火,瞬间熄灭,只留下一缕茫然的青烟。他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随即,一股灼热的剧痛,从他的胸口和脸颊处,尖锐地传来。
“啊呀!”
张武发出一声惨叫,像是抱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猛地将那沉重的烧饼炉推开。
“哐当——”
烧饼炉翻倒在地,里面烧得正旺的炭火滚落出来,在死寂的青石板街道上,溅开几点刺眼的火星。张武捂着自己被烫得通红的胸口和脸,连连后退,看着地上那个炉子,眼神里满是惊恐和不解。
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抱着这么一个滚烫的玩意儿,还觉得它是世间最美的东西。
那声惨叫,是这条被凝固的街道上,唯一的、属于凡人的声音。可这声音没能打破死寂,它刚一响起,就被更为浓重的魔气压了下去,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渊皇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他像是随手拂去了一粒灰尘,便再也不去关心那粒灰尘的去向。
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更重要的事情上。
他缓缓低头,血色的瞳孔,注视着自己的手腕。在那里,一根凡人看不见的红线,正安静地缠绕着。它的另一端,曾连接着那堆如今已化为碎块的垃圾。
现在,那一端自由了。
渊皇松开了那只提着魔物标本的手,缓缓抬起。那只完美得如同艺术品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涂山幺幺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伸出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在那根无形的红线旁,轻轻一夹。
仿佛那里真的有一根实体丝线一般。
涂山幺幺的神魂,猛地一颤。
她感觉到,那根源自于她,却早已不受她控制的因果之线,被一股绝对的力量钳住了。那力量冰冷、强大,不带丝毫犹豫。
他要做什么?
这个念头,像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了她混沌的、被恐惧填满的脑海。
他已经斩断了错误的缘分,他已经毁掉了那个让他蒙羞的源头。他为什么,还要去触碰这根线?
涂山幺幺开始挣扎。
那是一种源于生命最深处、对于未知危险的本能反应。她的理智告诉她一切都是徒劳,可她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她被抓住的手腕,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试图从那只冰冷的、如同铁钳般的手中挣脱出来。
她的喉咙里,发出了细微的、如同幼兽呜咽般的声响。
“不……不要……”
渊皇对她的挣扎恍若未觉。
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了指尖。他夹着那根无形的红线,缓缓地,将它的另一端,拉到了自己的眼前。
随着他的动作,那根原本凡人不可见的红线,开始显现出它的形态。
起初,只是一道极淡的、血色的虚影。紧接着,虚影越来越凝实,颜色也越来越鲜艳,最终,变成了一根真实不虚的、泛着微光的红色丝线。
它的一端,依旧缠绕在渊皇握着涂山幺幺的那只手的手腕上。而另一端,则被他用两根手指,优雅而又牢固地捏着。
这根曾将三界至尊与一头卑贱魔物绑在一起的、荒谬绝伦的姻缘线,第一次以完整的形态,展现在了它的缔造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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