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临清闸时,闸官非要检查货物。陈渡看见闸棚里挂着新任守备的画像,下面的赏银高达千两。他低头装成哑巴,比划着说是投亲的难民。闸官用鞭子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他的脸,最终啐了一口:滚吧,穷鬼。
过关后,老船工偷偷告诉他:那个守备是假的,真守备早被沉河了。现在这位,是九千岁的干儿子,杀人不眨眼。他说这话时,一直望着河面,眼神恐惧。
运河在前方分岔,一条去省城,一条通京城。陈渡望着茫茫水路,忽然想起父亲刻在砖窑墙上的那个圆。他现在明白了,那不是结束,而是循环——就像这运河的水,流到哪里都带着血腥味。
小栓扯他衣角,小手冰凉:渡哥儿,我们去哪儿?
暮色中,有盏河灯顺流漂来。纸莲花已经残破,但烛火不灭,在渐浓的夜色中顽强地闪烁着。陈渡看着那点微光,轻声说:去该去的地方。
他调转船头,逆流向西。那里是京城方向,也是暗流最急的河段。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底下那双和父亲一般沉静的眼睛,只是那沉静中多了几分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
水声潺潺,像是无数亡魂在低语。而少年撑篙的背影,在渐起的夜雾中,渐渐融入沉沉的夜色里,像是化作了运河的一部分。船尾的水纹缓缓荡开,又慢慢平息,仿佛什么痕迹都不曾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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