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码头?卖藕粉的婆婆是否还安全?顾老和潜龙舟情况如何?小栓和老锔子是否受到牵连?还有……那个被困在地宫深处的、真假莫辨的“父亲”……
千头万绪,如同乱麻般缠绕上来。但他首先需要的是休息、食物,和处理伤口。
他沿着河岸,向上游方向艰难行走,寻找着可以离开峡谷的路径。幸运的是,在距离溶洞出口不远的一处河湾,他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被藤蔓遮掩的小小山洞。洞口虽小,内里却颇为干燥,可以暂时容身。
他钻进山洞,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靠在洞壁上,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势,多是擦伤和淤青,肩膀被刀锋划破的地方已经不再流血,但依旧疼痛。他撕下较为干净的里衣布料,蘸着洞口干净的河水,小心地清洗、包扎伤口。
做完这一切,他拿出那个紫檀木匣,在洞口透进的天光下,仔细端详。木匣制作极其精巧,严丝合缝,看不到任何锁孔或开关。他尝试着用力扳动,木匣纹丝不动。这匣子,该如何打开?里面装的,真的是能令人长生的“长生散”吗?还是如顾老所说,是扳倒袁首辅的关键物证?
他想起袁首辅在祭坛上那按捺不住的贪婪,又想起他最终并未开启木匣的诡异举动。这匣子,定然非同小可。
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他将木匣小心藏匿在洞内一个石缝里,用石块遮掩好。怀璧其罪,带着它太危险。
他需要信息。他需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在洞中休息了几个时辰,待到体力恢复了一些,他决定冒险出去探查一番。他沿着陡峭的峡谷山坡,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来到了峡谷之上的一片山林。
山林寂静,远处隐约有山道蜿蜒。他不敢走大路,只在林间穿行,希望能遇到樵夫或猎户。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他终于听到前方传来了人声,似乎是一个小小的茶摊。
他悄悄靠近,躲在一棵大树后观察。茶摊很是简陋,只有两张破桌子,几个赶路的脚夫和樵夫正在那里歇脚喝茶,低声交谈着。
“……听说了吗?京城里这两天可不太平。”
“咋了?又出啥事了?”
“九门提督府跟疯了似的,到处抓人!说是抓什么钦犯余孽,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小孩子?”
“可不是嘛!昨天在水门胡同那边,硬是从一个老锔子家里抓走了一个小娃崽,听说打得可不轻,满嘴是血……”
“造孽啊……这世道……”
如同数九寒天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陈渡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小栓!他们抓走了小栓!还打了他!
无边的愤怒和愧疚瞬间淹没了他!是他连累了小栓!那个沉默地跟着他、信任他、把他当作唯一依靠的孩子!
他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咸腥的血味,才勉强压制住冲出去的冲动。他强迫自己冷静,继续听下去。
“……还有呢,运河上也出大事了!”
“啥事?”
“就前天夜里,通州码头附近那段河道,跟闹了龙王爷似的,好几个大漩涡,掀翻了好几条船!有人说看见水底下有金光,还有人说听见了爆炸声……邪门得很!”
“不会是……地龙翻身吧?”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那段河道被封了,官船来回巡逻,不让靠近……”
通州码头……漩涡……爆炸……金光!
陈渡的心沉了下去。是“河葬”启动了吗?还是顾老的潜龙舟与对方发生了激战?卖藕粉的婆婆……她还在吗?
信息零碎而骇人。小栓被捕,运河异变,地宫阴谋仍在继续……他孤身一人,身负重伤,前路茫茫。
他缓缓滑坐在大树背后,将脸埋进膝盖。冰冷的无力感如同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他还有木匣,还有竹笛,还有那条用命换来的生路,还有……需要他去救的人。
他抬起头,望向京城方向,眼中之前的迷茫和脆弱被一点点烧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苦难和愤怒淬炼过的、冰冷的坚定。
他必须回去。回到那座吃人的城池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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