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唯有矿区中央那几盏飘摇的鬼火风灯,在呜咽的寒风里顽强地透出几点惨绿的光,勉强勾勒出矿洞巨口般狰狞的轮廓和窝棚低矮破败的阴影。杂役们粗重的鼾声、磨牙声、梦呓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泥沼。
陆旭蜷在通铺冰冷的角落,身体里那诡异的麻痒感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正沿着骨髓的缝隙一寸寸啃噬。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虚弱的眩晕,仿佛生命正随着那背脊上乌紫色的鞭痕缓缓流逝。系统冰冷的警告和那荒诞的“双修”提议,如同跗骨之蛆,在混乱的思维里反复回响。
地窖方向,那断断续续、压抑到极致的女子呜咽,被风撕扯着,时断时续地飘来。像一根无形的丝线,勒紧了他濒临崩溃的神经。每一次飘入耳中,背上的鞭痕便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在呼应,在催促。
不能等死!更不能被那该死的系统逼着去……
陆旭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腥咸和刺痛瞬间冲散了部分昏沉。活下去!不管用什么方法,先逃出这吃人的鬼地方再说!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铁锈、汗臭和绝望的空气刺入肺腑。黑暗中,他摸索着身下潮湿的草席,动作轻微得如同濒死的蠕虫,用尽最后残存的力气,一点点向外挪动。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背上的伤口,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和更猛烈的麻痒,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破衣。
通铺上鼾声依旧。一个翻身的老杂役嘟囔了一句模糊的梦话,吓得陆旭立刻僵住,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屏息等了几个呼吸,确认没有被察觉,他才继续这缓慢而痛苦的蠕动。
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夜风终于毫无遮拦地舔舐上他裸露的脖颈和手臂,带来一阵刺骨的清醒。他成功挪出了窝棚。
丑时已过。正是守夜护卫最松懈的时辰,也是矿区的黑暗最为深沉的时刻。
远处哨塔上,几点微弱的火光如同鬼火般摇曳不定。陆旭凭借着这一个月来在矿区像老鼠一样挣扎求生时偷偷记下的路线,强忍着身体里翻江倒海的虚弱和剧痛,佝偻着腰,沿着堆放废弃矿渣的阴影地带,跌跌撞撞地向矿区外围摸去。
脚下的地面坑洼不平,混杂着尖锐的碎石和冰冷的泥泞。每一次落脚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和刺骨的寒意。背上的鞭伤在夜风的刺激下,那乌紫色泽仿佛活了过来,麻痒感如同无数蚂蚁在啃噬神经,几乎要摧毁他的意志。他只能死死咬着牙,任由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支撑着那具随时可能散架的身体,一步,又一步。
近了!前面就是矿区边缘那道天然形成的巨大裂缝——断魂崖。崖下终年弥漫着剧毒的瘴气,深不见底,是矿区天然的禁地,也是防卫最松懈的地方。只要能攀下崖壁,穿过那片传说中连鸟都飞不过去的毒瘴区,或许……或许就有一线生机!
生的希望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火星,微弱却灼热地燃烧起来,压过了身体的痛苦。陆旭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加快脚步,几乎是扑向崖边。
就在他即将靠近悬崖边缘的刹那——
【警告!警告!】
【检测到超高危区域!前方能量场:剧毒瘴气(蚀骨菌群落)!浓度:致命级!】
【空间结构:不稳定!存在未知空间裂隙!】
【禁止通行!立刻停止前进!】
【重复!立刻停止!危险系数:99.99%!】
脑海中,那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如同炸雷般轰然响起!比赵老四的鞭啸更加刺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制力,震得陆旭头痛欲裂,眼前瞬间闪过一片刺目的红光。
危险?剧毒?空间裂隙?
陆旭的脚步猛地顿住,离崖边仅有数尺之遥。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卷过悬崖,吹得他破烂的衣衫猎猎作响,几乎要将他单薄的身体吹落深渊。他喘着粗气,惊疑不定地望向脚下那片翻涌的黑暗。
崖下,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在滚动,隐隐能看到一丝丝灰绿色的气流如同活蛇般在黑暗中蜿蜒、缠绕。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腐烂草木和某种腥甜气息的恶臭,正从崖底丝丝缕缕地升腾上来,吸入一口,肺腑便传来阵阵灼烧般的刺痛。
这味道……比矿洞里的浊气更加令人作呕,带着一种纯粹的死亡气息。
系统的警告是真的!
那破系统虽然荒诞,但似乎对危险的感知……异常敏锐?
回头?回到那鞭影和毒伤交织的矿坑?回到那如同母猪发情般嚎叫的呜咽声旁?回到那随时可能逼他去和看门狗“双修”的绝境?
不!绝不!
一股混杂着绝望、屈辱和最后疯狂的狠劲,猛地从陆旭心底最深处炸开!回去是死!留下是死!横竖都是死!老子宁愿被毒死在崖底,被那什么空间裂隙撕成碎片!也好过回去承受那非人的折磨和荒诞的命运!
“去你妈的警告!给老子滚开!”陆旭在心底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对着脑海中的系统,也对着这该死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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