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刚过不久,天元宗黑铁矿区的天气愈发诡谲难测。白日里还是铅云低垂,闷得人喘不过气,到了戌时末,毫无征兆地,一声撕裂苍穹的炸雷便滚过矿区上空!
“咔嚓——!”
惨白的电光如同巨蟒狂舞,瞬间照亮了连绵起伏的黑色矿脉和低矮破败的窝棚。紧接着,黄豆大的雨点便挟裹着雷霆的余威,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顷刻间连成一片狂暴的雨幕。风也疯了似的嘶吼起来,卷着冰冷的雨水抽打在一切暴露在外的物体上,发出凄厉的呜咽。
陆旭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雷暴惊醒的。窝棚早已被狂风撕扯得摇摇欲坠,冰冷的雨水顺着茅草缝隙和破开的棚顶肆意灌入,打湿了他身下的草席。黑暗中,其他杂役的咒骂声、孩子的哭闹声、窝棚不堪重负的呻吟声混杂在一起,混乱不堪。
他蜷缩在湿冷的角落里,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暗袋里藏着的那一小包草药粉末——紫茎泽兰和苦楝树皮的混合粉末,这是他白天在废料场边缘偷偷采集、小心晾干的最后一点存货。药粉被油纸包裹着,外面又裹了一层防水的干草,暂时还没被打湿。
白天那把带着蝎尾标记的匕首,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他心神不宁。江小鹿…或者说那个神秘的女人,这包药粉,是她通过某种方式传递过来的任务?还是警告?
雷声轰鸣,震得大地都在颤抖。一道惨白的电光再次撕裂黑暗,短暂地照亮了窝棚内一张张惊恐麻木的脸。
就在这时,陆旭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通铺靠近门口的那个位置——江小鹿的铺位。
空的。
那卷薄薄的草席上,只有被风吹进来的雨水在肆意流淌。
这么晚了,这么大的雨…她去哪儿了?
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攫住了陆旭。是任务?还是她出事了?那把匕首…难道不只是警告?
几乎是鬼使神差地,陆旭攥紧了怀里那包干燥的药粉,悄然起身,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避开了混乱的人群,溜出了风雨飘摇的窝棚。
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狂风几乎要将他掀翻。他咬紧牙关,凭着记忆,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杂役院最偏僻的角落——那座堆放柴草、几乎废弃的柴房摸去。那是江小鹿偶尔会消失的地方。
雨水模糊了视线,耳边只有风声、雨声、雷声的咆哮。冰冷的雨水顺着脖颈灌入,激得他背上的鞭伤又传来阵阵刺痛和麻痒。他死死护着怀里那包药粉,那是他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也是他踏入这未知险境的唯一理由——或者借口。
柴房那扇破败的木板门在狂风中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碎裂。门缝里,透出一丝极其微弱、摇曳不定的昏黄光线。
陆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透过被风雨吹开的门缝向内望去——
只一眼,他的大脑便“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柴房内空间狭窄,堆满了潮湿的柴草,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朽木气息。就在这简陋破败的角落,一道半旧的素麻屏风勉强隔出了一小片空间。昏黄的光线,来源于屏风后一盏搁在柴堆上的、灯油即将燃尽的破旧油灯。
而真正让陆旭血液几乎凝固的景象,就在屏风之后!
油灯昏黄的光晕,朦胧地勾勒出一个浸在巨大木桶中的背影。湿漉漉的乌黑长发如同海藻般披散下来,紧贴着那一片光洁细腻、欺霜赛雪的肌肤。水珠顺着圆润的肩头滑落,沿着背部柔美而充满力量的曲线蜿蜒而下,没入微微晃动的水面之下。昏黄的光线下,那肌肤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温润细腻,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光泽,与这阴暗污浊的环境格格不入!
没有毡帽遮掩!没有污渍涂抹!更没有丝毫属于少年“江小鹿”的粗粝与僵硬!
那分明是一个女子的背影!一个年轻、窈窕、拥有着惊人美丽的背影!
陆旭如遭雷击!浑身僵硬!所有的猜测和怀疑,在这一刻被眼前活生生的景象砸得粉碎!江小鹿…真的是个女人!一个女扮男装潜伏在杂役堆里的女人!
就在他心神剧震,下意识想要后退逃离这不该窥见的隐秘时——
【警告!警告!警告!】
【检测到高能灵体剧烈波动!目标:纯阴灵体(多重封印状态)!】
【封印核心节点出现异常松动!能量逸散!等级:极度危险!】
【强烈建议:宿主立即撤离!立即撤离!危险系数:98.75%!】
脑海中,系统那冰冷急促到近乎变调的警报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陆旭的意识深处!
纯阴灵体?封印松动?
这念头刚闪过,屏风之后,那背对着他的窈窕身影似乎极其轻微地僵硬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万载玄冰骤然爆发的恐怖气息,猛地从那木桶中炸开!瞬间席卷了整个狭小的柴房!
“轰——!”
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撞在陆旭胸口!他闷哼一声,喉咙一甜,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巨兽迎面撞上,毫无反抗之力地被这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狠狠抛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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