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无锋的飞舟裹挟着滔天怒焰离去已有数日,但那遮天蔽日的阴影和金丹修士的恐怖威压,却如同冰冷的烙印,深深刻在矿区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矿区上空终年不散的铅云仿佛更厚了几分,死寂中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惶恐和窒息感。
薛钰重伤未愈,闭关不出。矿区群龙无首,如同一艘在惊涛骇浪中失去舵手的破船,随时可能倾覆。护卫们眼神闪烁,杂役们面如死灰,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就在这人心惶惶之际,一道来自天元宗杂役峰的冰冷谕令,如同雪上加霜,彻底冻结了矿区最后一丝侥幸。
巳时三刻,惨淡的日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在矿区广场龟裂的青石板上。一队身着天元宗外门执事服饰、神情倨傲的修士,簇拥着一个身着青灰色儒衫、面容白净、手持一柄玉骨折扇的中年男子,踏着虚浮的晨光,缓步而来。
来人正是新任矿区总管——杜英南。
他看起来约莫四十许人,身材中等,略显清瘦。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细长的眉眼微微弯着,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谦和。行走间步履从容,折扇轻摇,倒有几分凡俗书生的儒雅气质。然而,那双隐在温和表象下的眼睛,开合间偶尔掠过的一丝精光,却如同藏在丝绒手套下的冰锥,锐利、阴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
“鄙人杜英南,奉宗门之命,忝为矿区总管一职。”杜英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力量,“薛总管劳苦功高,不幸染恙,日后这矿区的担子,便由杜某暂代了。”
他目光温和地扫过下方一张张麻木、惊惶的脸孔,嘴角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
“诸位不必惊慌。”他折扇轻点,语气如同春风拂面,“杜某此来,只为两件事:其一,整肃矿区秩序,扫除奸佞邪气;其二嘛……”他话语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便是要让大家,都过上安生日子,吃上饱饭。”
“安生日子”?“饱饭”?
这两个词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麻木的人群中激起了细微的涟漪。杂役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名为希冀的光芒。
然而,陆旭站在护卫队列后方,右臂上那青黑色的鳞甲在衣袖下微微刺痛。他看着杜英南那温和无害的笑容,听着那如同春风般的话语,心头却如同被冰水浇透,一片寒凉。这人身上,没有曹无锋那种霸道外露的威压,却带着一种更令人心悸的、如同毒蛇潜行草间的阴冷。
杜英南的“整顿”,来得比预想中更快,也更致命。
他上任的第一道命令,便是以“清点库房,厘清损耗,剔除霉烂陈粮”为由,彻底封存了矿区硕果仅存的几个粮仓!所有杂役的口粮配额,被削减到原先的三分之一!那点可怜的糙米糊糊,连塞牙缝都不够!
“杜总管有令!非常时期,当共克时艰!待库房厘清,自会补发足额!”负责分发的管事,正是杜英南带来的心腹之一,挺着肥硕的肚腩,站在紧闭的粮仓大门前,趾高气扬地宣布。他身后,是堆积如山、散发着淡淡霉味的陈粮麻袋,透过门缝隐约可见。
饥饿,如同最可怕的瘟疫,瞬间席卷了整个矿区底层。
杂役们本就面黄肌瘦,此刻更是形销骨立。每日沉重的劳作之后,换来的却是连肚子都无法填满的稀薄糊糊。绝望如同藤蔓般缠绕着每一个人,窝棚里压抑的啜泣声、孩童因饥饿而发出的微弱啼哭声,在死寂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陆旭看着周围杂役们空洞麻木的眼神,听着那些因为饥饿而变得微弱无力的喘息,胸中一股怒火混杂着冰冷的杀意在翻腾。杜英南这哪是整顿?分明是要用最钝的刀子,慢慢地、彻底地磨掉矿区所有人的骨头和血性!让他们在绝望中彻底沦为听话的牲畜!
必须想办法!至少要让一部分人活下去!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他想到了蚀骨菌!那东西剧毒无比,但其核心孢子在特定条件下,或许……可以改造?他曾在《毒经》的残篇中看到过只言片语,有邪修尝试利用毒菌培育特殊灵植……
夜深人静,陆旭避开巡逻的护卫,悄然潜入了靠近断魂崖边缘那片无人问津的荒芜坡地。这里土壤贫瘠,毒草丛生,混杂着淡淡的蚀骨菌气息。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油纸包,里面是上次采集时留下的几粒蚀骨菌核心孢子。
他选了一处相对背风、土质松软的地方,运转体内那驳杂的灵力,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将孢子均匀地洒在开垦出的几道浅浅土沟里。又用稀释了自身微弱灵力的溪水进行浇灌。
接下来的日子,他如同最耐心的农夫,每日夜深人静时便溜到这里,观察、照料。他不敢动用太多灵力,怕惊动杜英南,只能依靠洗髓丹赋予的敏锐感知,感受着土壤中菌丝的细微变化。
一日,两日……在陆旭几乎要放弃时,变化终于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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