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泽瑞蜷缩在角落,像一只被踩碎了壳的蜗牛,狼狈不堪。
林溪的话,像是无形的烙铁,烫在他的神经末梢。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痛苦地呜咽,试图用这种可怜的否认,来抵御那份啃食骨髓的恐惧。
“是吗?”
林溪缓缓蹲下,与他维持平视。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吐出的字句,却比世上最烈的毒药还要致命。
“那你弟弟跳下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你在想,太好了。”
“这个懦弱的、只会给你丢脸的累赘,终于消失了。”
“从今以后,你就是家里唯一的太阳,父母所有的爱和期望,都会毫无保留地倾注在你一个人身上。”
她顿了顿,每句话都砸得安泽瑞身体一颤。
“我说得,对吗?”
“不!不是的!我没有!”
安泽瑞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球凶狠地凸起,像一头被彻底逼入绝境的野兽。
“我想救他的!我只是……我只是没来得及!”
“没来得及?”
林溪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不,你来得及。”
“你只是,在犹豫。”
“你在犹豫,救了他,你是不是又要回到过去那种被他拖累,活在他阴影下的生活。”
“所以,你眼睁睁地,看着他从你眼前掉了下去。”
林溪的语调平铺直叙,没有一丝波澜。
可这平淡,却如最锋利的解剖刀,将他层层包裹的伪装残忍地剥离,露出里面那个最丑陋、最肮脏的内核。
“你才是那个,亲手杀死他的,凶手。”
“啊——!”
安泽瑞的精神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头皮,喉咙里挤出野兽受伤般的嘶吼,身体在地毯上蜷缩、抽搐,像一条离水的鱼,做着徒劳又难看的挣扎。
那些被他强行压抑了二十年的漆黑记忆,如同开了闸的洪流,瞬间将他的理智吞噬。
他看见了。
看见那个雨天,弟弟浑身是伤跑来向他求救时的眼神。
看见天台上,弟弟那双写满绝望与质问的眼睛。
他还看见了……他自己。
那个站在天台门口,犹豫着,最终选择了转身离开的,冷漠的背影。
“不……不是我……不是我……”
他语无伦次地呢喃,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再没有半分斯文儒雅。
移动指挥车里,顾衍看着屏幕上那个彻底疯癫的男人,眼中只有冰冷的快意。
“三爷,可以行动了。”周扬在一旁低声请示。
“再等等。”
顾衍摆了摆手,视线一刻也未离开屏幕里的林溪。
他要等他的女孩,亲手结束这场属于她的狩猎。
咨询室内,林溪看着已经彻底陷入心魔的安泽瑞,知道时机已到。
她再次蹲下,这一次,声音里带上了一种不容抗拒的指令感。
“安泽瑞,看着我。”
陷入癫狂的男人,像被按下了某个开关,动作僵硬地抬起了头。
眼神彻底涣散,失去了焦距。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林溪的声音,像一个无形的钩子,钩住了他混乱的思绪。
“‘钟摆’,是谁?”
“钟摆……”安泽瑞的嘴唇机械地蠕动,“钟摆……是……亚洲区的……负责人……”
“他的真实身份。”
“不知道……我们……单线联系……我只知道……他很可怕……比‘造物主’……还可怕……”
林溪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个“钟摆”,藏得比想象中更深。
“那‘创始会’的下一个计划,是什么?”她换了个问题。
“计划……”
安泽瑞的脸上,忽然绽开一个孩童般天真又极度诡异的笑容。
“没有下一个计划了……”
“什么意思?”
“因为……今天……就是‘最终审判日’……”
他笑着,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调子,断断续续地说:
“你们都以为,我是来对付你的……错了……你和顾衍……都只是这场盛大烟火的点缀品……”
他的眼神越过林溪,望向窗外繁华的都市,脸上露出狂热而扭曲的陶醉。
“真正的主角……是这座城市。”
“今天下午四点……当钟声敲响……京市所有的金融、交通、电力……一切秩序,都将陷入沉寂……”
“混乱、恐慌、踩踏、死亡……”
“这……才是‘创始会’送给这个腐朽世界的……最终献礼!”
“而我……”他指向自己,癫狂地大笑,笑得眼泪鼻涕横流,“我!就是那个,负责敲响丧钟的人!哈哈哈哈!”
“你们输了!你们所有人都输了!”
林溪的心,重重一沉!
下午四点?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三十五分!
只剩下不到二十五分钟!
这个疯子!
他竟然要让整个京市,为他的疯狂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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