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纯粹的、滚烫的、带着彼此剧烈心跳和慌乱鼻息的黑暗。
他的手掌死死盖在我的眼睛上,滚烫粗糙的掌心纹理紧贴着眼睑,隔绝了所有混乱的光影流离,只留下绝对的视觉剥离。世界缩小成感官的旋涡:后背被他的手臂如同铁链般箍紧的钝痛感,紧贴着他胸口侧脸传来的疯狂擂鼓般的心跳,以及他喷洒在我额前、灼热而急促、带着无声颤抖的呼吸!
“风暴警报解除倒计时……5……4……”
骨传导耳机里,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开始计数,清晰地敲击在耳膜上。
那只捂在我眼睛上的手掌骤然一僵!随即如同被烙铁烫到般猛地松开!力量之大,带着一种仓皇的、急于抹去痕迹的狼狈!
骤然的光线刺入瞳孔!幽蓝的乱流光影已经平息,巨大的“听澜塔”模型恢复了初始的宁静流动状态。冰冷的、由光线构成的“海水”在我们跪坐的地面无声流淌。
他像受惊的困兽般猛地向后挣脱!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投影设备外壳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他的双手死死撑在地上,低着头,胸口剧烈起伏,灰色的连帽衫领口随着粗喘扯开,露出嶙峋的锁骨和一小片被汗水浸透的、泛着病态红潮的颈侧皮肤。
我则狼狈地跌坐在他对面不到两步远的地面上,双臂还残留着刚才全力抱住他腰身的麻意。脸颊被他胸口坚硬的骨头撞得生疼。空气里充满了惊魂未定的气息,还有一丝……被他挣脱时、指甲划过我手背带来的细微刺痛感。
寂静。
令人窒息的、只有粗重呼吸声回响的死寂。
他那低垂的帽檐下,我只能看到一片压抑的阴影。但那一刻,在他本能地捂住我眼睛的瞬间,在那片被他强制赋予的黑暗中,我无比清晰地感到了——那股汹涌的、无法再被建筑图纸或冰冷数据掩埋的、绝望的爱与恐惧!那绝不是伪装的冰冷,那是即将被烈火烧穿的孤岛!
骨传导耳机里传来“星河指南针”技术顾问急切的声音:“林老师?沈记者?设备故障已排除!两位没受伤吧?是否需要……”
“不需要!” 我和他几乎是异口同声地低吼出声!声音里都带着那种被戳破秘密的、狼狈至极的惊惶!
我们对视了一眼。
只一眼。
他眼底翻腾的惊悸与混乱尚未平息,又撞上我同样狼狈而灼热的视线。
如同火星溅入滚油!
他猛地别开脸,用力拉紧帽檐,迅速从地上撑起身体,背对着我走向控制台,“砰”一声按下了关闭投影的总开关。
唰——
所有光影瞬间熄灭。冰冷的月光从窗帘缝隙透入,将工作室重新勾勒回它原本粗糙、冰冷、堆满未完成梦想的骨架。
剩下的一小段技术访谈录制,变成了一场精神酷刑。
他站在巨大的模型基座旁,背对着摄像机,帽檐压得极低,只有沙哑的声音在回应我公式化的问题。每一句指令,每一个参数描述,都生硬得像被冻僵的石头。我的提问也刻意保持着最远的距离和最冷的语调,目光却控制不住地在他灰扑扑的背影上游弋,死死盯着刚才被我双臂环抱过的腰线——那里的卫衣布料微微发皱。
结束录制,双方团队撤出。工作室只剩下我们两人,空气沉重得如同浸透了铅。
我低头收拾录音笔和笔记,努力不去看他。他却沉默地走到了巨大的窗户前,背对着我,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清澜湖遥远的波光。月光勾勒着他清瘦倔强的背影轮廓,像一个随时会被黑暗吞噬的单薄剪影。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许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开口。
久到我怀疑刚才投影里那几乎将两人灵魂熔在一起的拥抱,不过是一场窒息幻觉。
就在我提起设备包,准备走向门口,手指搭在冰冷门把上的刹那——
“那‘信号’……” 一个极轻、极哑、仿佛从喉咙深处强行撕扯出来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太危险。”
我的手指猛然收紧!冰冷的金属门把硌得掌心生疼!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在回应!
他在说我扑过去抱住他!那是传递给他、试图穿透林天豪阴影的——“信号”!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他看穿了我利用“星河幻境”制造的危机,也明白那奋不顾身的一抱绝非纯粹的职业反应!
血液瞬间涌上头顶!无数辩白的话语在喉咙里翻腾:是为了节目效果!是为了获取关键访谈!是为了……
我没有回头。
只是搭在门把上的手指更加用力,指关节绷紧发白。
然后,用一种同样低哑、却带着冰棱般尖锐的声音,穿透寂静:
“那你告诉我,” 声音像淬过火的玻璃渣,“在那种时候——”
我猛地侧过半张脸,冰冷的视线扫过他月光下的背影:
“我除了用自己的身体当锚点,把你从崩塌的‘听澜塔’下捞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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