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同棘齿城码头那永不停歇的潮水,在咸湿海风的吹拂和地精们尖锐刺耳、锱铢必较的讨价还价声中,一天天悄然流逝。林云那颗锃亮的光头形象,逐渐成了码头区常客眼中一个熟悉的背景板。在大多数人印象里,他只是吱钮·扳钳那个还算勤快、话不多但偶尔能蹦出点新奇推销词、通用语带着点难以形容怪腔调的人类伙计“林”。他小心翼翼地扮演着这个角色,将那段与恶魔尸体纠缠的恐怖过去、那场三方势力的亡命追捕,以及体内那份不属于凡人的潜能,如同封印禁忌之物般,深深地、严密地埋藏在心底最黑暗的角落,如同在岩层下蛰伏的、等待时机的危险野兽。
然而,棘齿城这座由贪婪和机会主义驱动的港口,从来就不是什么真正平静的避风港。它是卡利姆多东海岸信息与谣言的中转站,是合法与非法交易的灰色地带,也是无数阴谋与秘密悄然滋生的温床。
这天傍晚,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即将燃尽的炭块,将西边的天空和海面染成一片病态的橘红色。喧嚣了一天的码头区终于稍稍安静了一些,只剩下海浪拍打木桩的单调声响和远处酒馆传来的隐约喧嚣。林云正帮着吱钮清点着今天那点微薄得可怜的营收——主要是堆积如山的、磨损严重的铜币,以及寥寥几枚闪烁着诱人光泽的银币。吱钮一边用他那留着长指甲、脏兮兮的小爪子小心翼翼地扒拉着钱币,将它们按照面值分堆,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着,尖细的声音在暮色中格外清晰。
“……该死的热砂财团,税金又涨了!还有那些天杀的血帆海盗,最近活动越来越猖獗,老吱钮的货船这个月已经被骚扰两次了!损失的可都是亮闪闪的金币啊!”他痛心疾首地捶打着胸口,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尽管周围只有几个正在收拾渔网的纳迦苦工和几个醉醺醺靠在桶上打鼾的地精。他压低了嗓音,带着一丝神秘兮兮的语气对林云说:“……听说北边,尘泥沼泽那边,最近也不太平。”
林云正在数铜币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但他没有抬头,只是发出一个表示在听的鼻音:“嗯?”
“有从北边过来的商队伙计偷偷告诉我,”吱钮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成了气音,“说沼泽深处出现了奇怪的景象……大地像是生病了,变得……腐败,发黑,还冒着泡,散发出比腐烂的鱼内脏还难闻的恶臭!甚至还有人声称看到了从来没见过的、扭曲的、散发着同样恶臭的怪物在沼泽里游荡。啧啧,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连沼泽都开始闹鬼,生意是越来越难做咯!”
尘泥沼泽?腐败的大地?陌生的怪物?林云心中猛地一凛。他记得那片区域靠近部落的新首府奥格瑞玛。这种描述……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东西,比如天灾军团,或者更古老的、与扭曲虚空相关的存在。一股隐隐的不安感如同细小的冰刺,扎在他的心头。但他脸上依旧保持着麻木和顺从,附和着吱钮的话:“是啊,老板,这年头,哪里都不安全,能活着混口饭吃就不容易了。”
“可不是嘛!”吱钮重重地叹了口气,肥硕的鼻翼翕动着,但随即,他那双小眼睛里又闪烁起地精特有的、在风险中嗅到商机的光芒,露出一丝狡黠,“不过嘛,风险也意味着机会!我听说,塞拉摩那边的人类和矮人,对,就是那个普罗德摩尔女人管着的地方,最近正在大量地、秘密地高价收购一种叫‘宁神花’的草药,价格比平时翻了好几倍!据说是为了应对某种……嗯,精神上的污染或者侵蚀?管他呢!反正现在这玩意儿紧俏得很!要是我们能想办法搞到一批,哪怕只有一小箱,转手卖给塞拉摩的官方采购员,那利润……”他搓着爪子,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币在向他招手。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而极具压迫感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甲片相互摩擦发出的特有“铿锵”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码头区黄昏的宁静。几个高大的身影来到了吱钮那狭小的摊位前,如同移动的铁塔般,挡住了夕阳投来的最后几缕昏黄光线,将一片沉重的阴影笼罩在林云和吱钮身上。
林云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
不是普通的部落成员!这是两个身着打造精良、印有部落徽记的黑色板甲、头盔夹在腋下、表情冷硬如磐石的兽人!他们胸甲上清晰可见的奥格瑞玛狼头徽记,以及那身经百战、煞气凛然的气质,无不昭示着他们的身份——库卡隆,部落大酋长的精锐卫士!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形佝偻、几乎完全笼罩在深色斗篷里的巨魔,他手中握着一根装饰着羽毛和细小骨头的木质骨杖,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皱纹和刺青,眼神隐藏在斗篷的阴影下,却给人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看样子像是一位巫医或者暗影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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