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紧紧抱着怀中的幽汐,在闪光平原那死寂而冰冷的夜幕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几乎是凭着一股不屈的本能在狂奔。胸口被爆炸冲击波震伤的地方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刺痛,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不可避免地带着浓重的铁锈血腥味,灼烧着他的气管。精神力严重透支带来的强烈眩晕感和头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已然模糊的意识,眼前的景物不断晃动、重叠,让他几乎无法分辨脚下是坚实的盐壳还是致命的坑洼。怀里的幽汐似乎被这极致的危险和父亲剧烈的心跳所感染,不再发出任何啼哭,只是用那双小手死死地攥住他胸前早已被汗水和血渍浸透的衣襟,将那张苍白的小脸深深地埋在他怀里,仿佛要将自己完全藏匿起来。
他不敢回头,甚至不敢稍微放慢脚步去倾听身后的动静,只能咬紧牙关,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和对女儿的责任感,朝着与那片充斥着引擎轰鸣和地精尖叫的赛车场、以及鱼龙混杂的集市完全相反的方向,拼命逃窜。脚下是千年风霜塑造的、坚硬而崎岖的盐碱地,裸露在外、边缘锋利如刀的岩盐晶体几次险些将他绊倒,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般刮过他光秃秃的、布满冷汗的头皮,带走了体表的些许热量,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内心那如同万丈冰渊般的寒意与恐惧。
是谁?究竟是谁被那场爆炸和异常的能量波动吸引而来?是斯崔特那个贪婪的地精主管派来灭口或探查的手下?还是其他一直潜伏在暗处、早已察觉到他不寻常魔法实验的未知势力?无数的疑问和猜测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翻滚,却得不到任何答案。他唯一清楚的,就是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远离那个已经暴露的废弃小屋,远离那片即将被危险笼罩的区域。
他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亡命奔跑了多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直到双腿沉重得如同被灌满了冰冷的铅块,肺部如同一个破旧的风箱,每一次扩张都带来火辣辣的灼痛,再也无法支撑他迈出哪怕一步时,他才一个踉跄,几乎是摔进了一片由几座巨大无比、被风沙侵蚀成奇形怪状的石山投下的、浓重得化不开的阴影之中。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岩石,身体不受控制地沿着岩壁滑落,最终瘫坐在坚硬的地面上,张大嘴巴,如同离水的鱼般,贪婪却又痛苦地大口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势,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幽汐似乎感觉到了速度的减缓,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那双在黑暗中依然清晰可见的、如同最上等蓝宝石般的幽蓝眼眸,此刻正一眨不眨地、充满了未散惊恐与深切担忧地望着他苍白而扭曲的脸。
“没……没事……爸爸……休息一下就好……”林云勉强扯动嘴角,试图给女儿一个安抚的笑容,却发现自己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得无比艰难。他抬起手,想抚摸一下幽汐的脸颊,却看到自己的右手正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掌心那片被邪火灼伤的焦黑痕迹在微弱的天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连忙改用相对完好的左手,轻轻碰了碰女儿冰凉的小脸。
他强撑着精神,仔细检查了一下怀里的幽汐。万幸,在刚才那亡命的奔逃中,他始终下意识地用身体将女儿护得严严实实,小家伙除了受到极度的惊吓,小脸煞白之外,身上似乎并没有增添新的伤痕。这让他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丝。
直到这时,他才有时机去面对自己这一身的狼狈。右掌几乎完全被邪能火焰灼伤,焦黑一片,边缘的皮肤翻卷,传来持续不断的、钻心的刺痛;手臂和胸口有多处因摔倒和撞击造成的擦伤与瘀青,火辣辣地疼;最要命的是内腑,爆炸的冲击力显然震伤了他的脏器,稍微用力呼吸或者移动身体,都会引发一阵阵难以忍受的闷痛。
“咳咳……噗——”他又控制不住地咳了起来,一口带着明显血丝的唾沫被他吐在身旁的盐壳上,那抹刺眼的红色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完了……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伤得如此之重,精神力彻底枯竭,还带着一个完全依赖他的婴儿,被困在这片鸟不拉屎、资源匮乏的闪光平原深处……他还能支撑多久?一天?还是两天?
绝望,如同从地底渗出的冰冷寒气,开始一点点地侵蚀他的四肢百骸,冻结他的意志。他无力地靠在冰冷刺骨的岩石上,闭上双眼,感受着身体和精神上传来的双重虚弱与剧痛,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悔恨涌上心头。或许,他根本就不该痴心妄想,去触碰和掌控那些远超他能力范围的、危险而禁忌的力量……或许,从他被莫名其妙地抛到这个残酷的艾泽拉斯世界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早已注定是场悲剧……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绝望的黑暗彻底吞噬的瞬间,他胸前的幽汐突然轻轻地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困倦和不安的咿呀声。林云下意识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女儿正努力地伸出那只小小的、白嫩的手,颤巍巍地、目标明确地,试图去触碰他那只焦黑受伤、惨不忍睹的右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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