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汐正式跟随塔恩·逐星学习德鲁伊之道后,林云肩上的担子确实轻了不少,一种久违的、属于个人的空间感悄然回归。
塔恩是一位耐心而负责的导师,他教导幽汐的方式并非填鸭式的知识灌输,而是引导她像一株幼苗般,自己去感受阳光雨露,去倾听大地的心跳。
大部分时间,幽汐都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塔恩那巨大的身影旁,或是闭目坐在覆满青苔的岩石上冥想,试图捕捉风元素嬉戏的轨迹;或是小心翼翼地辨认着散发着不同气味的草药,将它们与塔恩讲述的治疗或毒性一一对应。她那小小的、专注的身影,融入了菲拉斯无边无际的苍翠之中,仿佛她本就是这古老丛林的一部分。
这份因女儿找到道路而产生的“解放”,无形中也像移开了一块阻隔的巨石,为另一个人创造了得以更靠近林云的空间——佐拉。
没有了需要时刻分神照看的幽汐作为那道自然而然的“缓冲”,佐拉有些惊喜,又有些慌乱地发现,自己与林云独处——或者说,在队伍行进、休憩时,能够更直接地与他互动、距离更近的机会——明显变多了。她努力压抑着内心如同受惊林鸟般扑棱翅膀的雀跃,像一只靠近水源的谨慎野兽,小心翼翼地观察、等待着每一个能够不着痕迹地接近林云的时刻。
她会在他清晨整理略显凌乱的行装时,默不作声地靠近,递上装满清冽溪水的水囊,动作轻巧得仿佛只是顺手;会在队伍经过漫长跋涉,终于找到合适地点停下休息时,凭借半人马对地面的敏锐感知,迅速挑选出最干燥、最平坦、视野也相对好的角落,然后用眼神或一个轻微的甩头动作示意他过去;会在夜晚轮值守夜时,心脏怦怦跳着,主动向哈尔丹提出与林云同一班次,尽管大部分时间,两人只是沉默地并肩坐在篝火光芒与黑暗交界的边缘,听着远处传来的、不知是野兽还是萨特的窸窣声响,以及近处火焰吞噬柴火的噼啪声。
起初,林云对此并未过多留意。他将佐拉的这些举动归结于半人马种族表达友善和团队协作的方式,或许还夹杂着对他提供离开部落机会的感激。他坦然接受,偶尔会点头致谢,但心思依旧更多地沉浸在自身的修炼和对前路的筹谋中。
但渐渐地,一些细微的、无法忽视的信号,开始穿透他习惯性的疏离和内心的壁垒。
他注意到佐拉看他的眼神,不再仅仅是最初那种对强者和外来者的纯粹崇拜与好奇,那银灰色的、如同月光下湖泊的眼眸中,逐渐沉淀下更多柔软的东西——是一种难以掩饰的、带着温度的关切,是当他因为强行压制体内邪能反噬而微微皱眉时,她脸上瞬间掠过的担忧,是他在偶尔肯定她探路成果,简单说一句“今天辛苦,方向找得很准”后,她那几乎能照亮周围晦暗光线的、毫不作伪的神采飞扬,这种快乐能持续整整大半天,连蹄步都显得格外轻快。
这种情感,纯粹、直白,带着菲拉斯丛林里某种野生植物般的生命力,不掺杂任何算计与权衡。
它像偶尔穿透厚重迷雾、直接洒落在林间空地上的那一缕金色阳光,温暖、真切,甚至有些烫人。
它与他记忆中深海女巫瓦斯琪那种交织着疯狂占有、精神操控和扭曲欲望的、令人窒息的爱截然不同,也与他在地球上那些短暂而浮于表面的恋情迥异。这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野性而忠诚的倾慕,如同藤蔓追寻大树,雏鸟依恋暖巢。
林云那颗在黑暗与冰冷中浸染已久、几乎以为早已失去温度的心,并非真正的铁石心肠。在经历了最初的错愕和下意识筑起的心墙后,他发现自己开始不自觉地、被这种温暖所吸引。
他的目光会在她与突然从灌木中窜出的剃刀猎豹勇敢搏斗、展示出惊人爆发力与精准箭术时,暗自流露出赞许;会在她因为不熟悉人类社会的某些常识(比如对货币价值的困惑,或者对某种普通调味料表现出惊奇)而闹出无伤大雅的小笑话时,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的趣味;会在她带着些许笨拙、却无比真诚地将最大最红的野果塞到他手里,然后假装看向别处时,感到胸膛里某个冰冷坚硬的角落,似乎被一丝暖流悄然浸润、软化。
在这片危机四伏、前路被浓雾和未知填满的丛林里,佐拉的存在,像是一团稳定燃烧的、散发着光与热的篝火。她不问他的过去,不探究他力量的秘密,只是单纯地、固执地在他周围释放着她的善意与陪伴,这无形中驱散了他内心的一部分孤寂和常年笼罩的冰冷。
一天傍晚,队伍幸运地在一条水质清澈、潺潺作响的林间小溪边找到了一处理想的扎营点。
塔恩带着幽汐去上游辨识一种只在夜幕降临时才会绽放出微弱蓝光的稀有苔藓,矮人格隆德和另外两名佣兵在营地周围仔细布置警戒陷阱和绊索,跳跃的篝火旁,暂时只剩下正闭目调息、梳理着体内有些躁动不安的暗影能量的林云,以及坐在他对面、正专心致志地擦拭保养她那张心爱长弓的佐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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