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夜色如同巨大的天鹅绒幕布,温柔地覆盖在菲拉斯那座生机勃勃的小山包上。
中央的篝火在微带凉意的晚风中持续摇曳,跳动的橘红色火焰不仅驱散了黑暗,更将围坐在一起的家人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在简陋却温馨的木屋墙壁上投下晃动而温暖的剪影。
晚餐刚结束,空气中还弥漫着烤雾薯那特有的、带着泥土清甜的焦香,以及菲拉斯野鸡肉被火焰炙烤后留下的诱人油脂气息。
佐拉脸上带着满足的倦容,正准备撑着有些笨重的身体起身收拾狼藉的餐具,动作却猛地僵在半空。
她眉头瞬间紧紧锁在一起,仿佛承受着某种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力,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死死捂住了那高高隆起、如同成熟果实般的腹部,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林云…”她喘着粗气,声音失去了平日的沉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源于身体本能的颤抖,“我感觉…这次…好像真的要生了…比上次…来得更急…”
有了四年前林磐出生时的那次经历,这一次,小山包上没有上演任何慌乱与无措的戏码。一种历经磨合后形成的、沉稳而默契的气氛迅速取代了最初的紧张,如同经过排练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幽汐——如今已出落得越发沉静秀美的少女——立刻放下手中正在编织的草环,拉起旁边还有些懵懂、正拿着小木棍在地上比划剑招的林磐:“弟弟,别发呆了!快,跟姐姐来,把妈妈早就准备好的干草和兽皮铺好!”
她的声音清脆而镇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挥力。两个孩子迅速行动起来,如同两只默契的工蜂,将堆积在屋角、早已被阳光晒得松软干燥并带着清香的干草,以及那些鞣制得极其柔软洁净的兽皮,在篝火旁最温暖、最避风的位置,飞快地铺成了一个厚实而舒适的临时“产床”。
林云的反应更是快如闪电。他几乎在佐拉话音刚落的瞬间便已起身,一步跨到她身边,手臂稳定而有力地搀扶住她因阵痛而微微摇晃的巨大身躯。
他的动作比上一次更加沉稳、更加熟练,仿佛这四年来的共同生活与第一次迎接新生命的经验,已将他打磨得更加可靠。
“放松,靠着我。”他低沉的嗓音在佐拉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半扶半抱地,帮助佐拉以半人马种族分娩时最自然、也最有利发力的侧卧姿势,缓缓躺倒在铺好的兽皮上。
没有多余的、可能增加紧张情绪的询问,他直接拿起旁边一直温在篝火余烬旁、盛满热水的木盆里的柔软布巾,拧干后,跪在佐拉身后,开始一遍遍、极其耐心地擦拭她因疼痛而沁出细密冷汗、微微颤抖的宽阔背部与紧绷的腰腹肌肉。
他的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温热的触感和沉稳的节奏,如同无声的誓言,源源不断地将力量与安心传递给正在承受痛苦的爱人。
塔恩则如同山岳般沉默地守护在一旁。他巨大的身躯微微俯下,将一些早已准备好的、具有安神镇痛、促进宫缩效果的草药,仔细地放入一个陶制水壶中,注入清水,然后将其稳稳地放置在篝火边缘,让火焰的余温慢慢煎煮。
同时,他低沉地吟唱起古老的德鲁伊祷文,柔和而充满蓬勃生机的翠绿色自然能量,如同春日里复苏大地的第一场细雨,以他为中心温柔地扩散开来,形成一个无形的、宁静而充满生命祝福的领域,笼罩着整个分娩区域。
这能量不仅极大地安抚了佐拉紧张的情绪和身体上的痛楚,也仿佛在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迎接着那个即将踏入这个世界的新生命。
佐拉的闷哼和压抑不住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痛苦嘶喊,在菲拉斯的夜空中断续响起。相较于第一次生产时的茫然与恐惧,这一次,她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份知晓过程的隐忍,以及一种属于母亲与战士的、更加深沉的坚韧。
林云能清晰地通过手掌感受到她腹部肌肉那越来越强烈、间隔越来越短的、规律性的剧烈收缩,如同海浪般一波波冲击着生命的堤岸。
他回忆着上次引导呼吸的成功经验,用尽可能平稳、不容置疑的语调,在佐拉耳边低语:“跟着我,佐拉…吸气…深一些…对,保持…然后,慢慢呼出来…把力量积蓄起来…别急着用力…”他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引导着佐拉在痛苦的间隙中找到节奏,保存着宝贵的体力。
幽汐紧紧握着林磐的手,两个孩子蹲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既不敢靠得太近打扰,又不愿错过这重要的时刻。
幽汐那双幽蓝的眼眸中充满了紧张与期待,而林磐的小脸上则满是与他年龄不符的严肃,他紧紧抿着嘴唇,另一只空着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仿佛自己正在执行一项守卫母亲和未出世弟弟(或妹妹)的重大使命。
过程似乎比上一次要顺利和快速一些。当一个小小的、覆盖着湿漉漉的、与佐拉鬃毛同色银灰色胎毛的前蹄,率先在火光下探出生命之门时,林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股混合着激动、担忧与难以置信的情绪涌上心头——这一次,似乎真的不同了!但他的动作没有丝毫慌乱,依旧保持着极致的稳定,托举和支撑的力度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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