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峪剿匪大捷的捷报,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晋军第二步兵团乃至整个混成旅。楚云飞的名字,从一个略带争议的“学生官”,一跃成为备受瞩目的“少年骁将”。团部、旅部乃至太原的督军府,都发来了嘉奖电令。连长胡胖子脸上有光,对楚云飞的态度更是热情了许多,连称呼都从“楚排长”变成了亲热的“云飞老弟”。
然而,当胜利的喧嚣渐渐平息,一个现实而棘手的问题摆在了面前:如何处置那七十多名土匪俘虏?按照晋军乃至当时各地军队剿匪的惯例,对于这类顽匪,尤其是匪首,通常是在审讯获取必要情报后,就地正法,以儆效尤;对于普通胁从,或强制编入“苦工营”做苦役,或挑选少数精壮补充入军队充当炮灰,其余大多也是秘密处决,以绝后患。这是乱世中简单粗暴却行之有效的“传统”。
团部很快下达了初步指示:匪首“草上飞”及其核心党羽,押解至团部,经军法处审讯后公开处决;其余俘虏,由二连自行甄别,“妥善处理”,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命令传到连部,军官们大多觉得理所当然。一排长王德标甚至主动请缨:“连长,这事交给我一排办吧,保证干净利落,不留后患。” 其他军官也纷纷附和,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楚云飞身上。毕竟,这场胜仗是他打的,俘虏也是他抓的,按规矩,他最有发言权。
胡胖子也看向楚云飞,用商量的语气说:“云飞老弟,你看……团座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些土匪,都是些悍不畏死的亡命徒,留着是祸害。按老规矩办,也省心。你觉得呢?”
帐篷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等着楚云飞的表态。孙大勇和赵铁柱站在楚云飞身后,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但他们不敢插嘴。
楚云飞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胡胖子脸上,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连长,各位同仁。属下以为,此事……或可斟酌。”
“斟酌?”胡胖子一愣,“云飞,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放了他们不成?”
“非是释放。”楚云飞摇了摇头,站起身,走到帐篷中央,环视众人,“诸位可曾想过,这些土匪,为何为匪?”
他顿了顿,自问自答:“其中或有天性凶顽之辈,但大多,恐怕是为生计所迫,或被官府豪强所逼,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落草为寇。他们中许多人,原本也是我华夏子民,种田的农夫,做工的匠人。”
这番话,让一些军官面露不屑,觉得楚云飞是书生意气,妇人之仁。
楚云飞不理会他们的反应,继续道:“如今,他们已成俘虏,生死操于我手。若一概杀之,固然简单,但除了多添几十条人命,于地方治安,于我军声誉,又有何益?反而坐实了‘官逼民反’的恶名,恐令其他尚未落草、但心存怨怼者,更加离心离德。”
“那你的意思是?”胡胖子皱起眉头。
“属下建议,对这批俘虏,区别对待,攻心为上。”楚云飞清晰地说出他的方案,“第一,匪首‘草上飞’及其骨干,罪大恶极,押送团部,依法严惩,以彰国法军威。第二,对其余普通俘虏,进行详细甄别。凡有血债、顽抗到底者,依军法处置。第三,对于大部分仅是胁从、无大恶行者,乃至其中年轻力壮、尚有可造之材者……进行集中管教。”
“集中管教?”军官们面面相觑,这是个新词。
“正是。”楚云飞解释道,“即,将其集中看管,但并非简单关押。我愿负责,对其进行为期一月的强制教育训导。内容主要包括:其一,宣讲国家大势、民族大义,使其明白为匪之害、为国为民之责;其二,进行基本的军纪队列训练,磨砺其野性,培养纪律意识;其三,观察其表现,甄别其心性。一月之后,进行考核。愿真心悔过、且符合条件者,可经过严格审查后,补充入我军,戴罪立功;不愿从军或考核不合格者,发放少量路费,遣散回乡,令其安分守己,自谋生路。”
此言一出,帐篷内一片哗然!
“什么?教育土匪?还要补充进部队?楚排长,你疯了不成?”
“这简直是养虎为患!这些土匪野性难驯,怎么可能真心归顺?”
“发路费遣散?那不是放虎归山?他们回去肯定重操旧业!”
“团座绝不会同意的!这太冒险了!”
就连胡胖子也连连摇头:“云飞老弟,你这个想法……太天真了!土匪就是土匪,狗改不了吃屎!你这套‘教化’,根本行不通!万一出点岔子,你我都担待不起!”
面对几乎一边倒的反对,楚云飞却异常坚定。他深知,这不仅是处理俘虏的问题,更是他实践自己建军理念的一次重要尝试。他要打造的军队,需要吸收一切可以改造的力量,更需要树立一种超越简单杀戮的、更富有人道和远见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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