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飞实施的“炮兵游击”战术,如同一柄神出鬼没的匕首,频频刺向日军看似稳固的占领区,取得了显着战果,但也如同捅了马蜂窝,引起了日军高层极大的震怒和警惕。坂垣师团下属的联队长们接连受到训斥,严令必须尽快铲除这支狡猾而致命的中国军队。普通的扫荡和侦察效果不彰,日军开始动用更专业、也更致命的手段。
这日傍晚,358团指挥部刚与执行完一次夜间破袭任务的“雷霆”炮兵支队通过电台简短确认了安全返回,通讯参谋正准备关闭电台,例行更换频率和呼号。突然,报务员小陈眉头紧锁,手指紧按着耳机,低呼一声:“不对!”
“怎么了?”通讯参谋立刻凑近。
“背景噪音里有东西……”小陈凝神细听,脸色渐渐发白,“是定向波!很微弱,但一直在扫描我们这个频段!刚才我们发报的时候,信号强度有极其细微的波动,像是……被锁定了!”
消息立刻报到了楚云飞那里。楚云飞的心猛地一沉。他快步走到通讯室,示意小陈让开,亲自戴上耳机。耳机里,除了熟悉的电磁噪音外,确实能隐约听到一种极其规律、如同幽灵般扫过的微弱信号音,若非经验极其丰富的报务员,绝难察觉。
“是日军的无线电测向车!”楚云飞摘下耳机,脸色凝重如水,“而且不是普通的野战测向,信号很干净,扫描很有规律,是专业的高精度侦听设备。鬼子被我们打疼了,把看家的技术家伙搬出来了!”
方立功、赵铁柱等人闻讯赶来,听到这个消息,都倒吸一口凉气。无线电是358团在敌后活动的生命线,是指挥、情报、协同作战的神经中枢。一旦电台位置被日军精确定位,随之而来的将是重炮覆盖或精锐小队的突袭,指挥部将面临灭顶之灾!
“妈的!小鬼子来阴的!”赵铁柱骂道。
“团长,怎么办?是不是立刻关闭所有电台,转移指挥部?”方立功急问。
楚云飞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作战地图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防区周边。日军的无线电测向技术远优于中国军队,这是不争的事实。硬拼技术,己方处于绝对劣势。唯一的生路,在于智慧和纪律。
“不能慌!”楚云飞转过身,语气斩钉截铁,“电台是我们的眼睛和耳朵,不能因噎废食。但我们必须在鬼子的技术优势面前,变得比狐狸更狡猾,比岩石更沉默!”
他立即下达了一连串极其严厉的指令,后来被官兵们称为“幽灵条例”。
绝对静默,非必要不开机。 “即日起,团部与各营、连、直属队、前出分队之间的日常通讯,全部改用骑兵通讯员和秘密交通站传递。只有遇到万分紧急的军情(如敌军大规模进攻、重要情报传递、作战命令下达与确认),才允许启用电台。每次开机时间,严格限制在三分钟以内!”
频繁跳频,幻影呼号。 “通讯排立即启用备用密码本,所有电台联络频率,每日更换至少三次,呼号同步变更。旧频率和呼号立即作废,绝不重复使用。发报前,必须进行简短的安全确认暗号对接。”
分散配置,狡兔三窟。 “团部主电台立即转移至备用隐蔽地点A。同时,在B、C两处预设地点架设备用电台,但保持静默,作为诱饵和应急备份。各营连电台亦需经常变换架设位置,绝不在同一地点连续开机两次。”
功率控制,幽灵信号。 “所有发报,一律使用最低必要功率,缩短天线,尽可能降低信号强度,力求信号刚刚能被对方接收即可,避免信号过度发射被远距离侦测到。”
内容精简,密码升级。 “电文内容务必极度精简,使用最新编制的双层加密密码。无关紧要的字句一律删除,力求在最短时间内完成信息传递。”
主动欺骗,声东击西。 “情报队设法获取日军废弃或缴获的电池、耳机等物品,在非重要区域(如已撤离的旧阵地)布置假电台工作痕迹,释放虚假电磁信号,迷惑日军测向。”
命令迅速被不折不扣地执行。整个358团的无线电网络,仿佛瞬间从空气中蒸发了一般。往日频繁的电台联络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无声的信使穿梭在山林间,和约定好的信号弹、灯光、旗语等原始通讯方式。
这一转变立竿见影。日军先进的“高月”式无线电测向车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如同瞎了眼的猎犬,在预设的区域内徒劳地扫描着。偶尔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信号,还没来得及精确定位,信号源就消失了,或者发现是预设的假目标。中国军队的指挥系统仿佛融入了山川大地,无迹可寻。日军指挥官对着毫无收获的技术报告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
数日后一个深夜,风陵渡指挥部备用通讯点A。楚云飞亲自坐镇,等待着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派往敌占区侦察日军炮兵阵地的小分队预定回报时间已到。指挥部内鸦雀无声,只有马蹄表滴答作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超过约定时间十分钟,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团长,开机吗?”通讯参谋低声请示,手心全是汗。
楚云飞盯着地图,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再等五分钟。相信我们的侦察兵。”
就在时间即将到达极限时,外面隐约传来三声布谷鸟叫——是安全信号!紧接着,一名浑身被寒霜打湿、气喘吁吁的侦察兵被带了进来,带来了绘制精细的日军炮兵部署草图。他嘶哑地报告:“团长……鬼子的测向车就在我们活动区域附近转悠……不敢开机……我们是爬回来的……”
楚云飞重重拍了拍侦察兵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许:“好样的!你们做得对!情报比信号重要!”
与此同时,在几十里外,日军设在一处高地上的侦听站里,技术军官失望地摘下耳机,对身旁的步兵指挥官摇了摇头:“支那军的电台,就像地老鼠,完全消失了。他们的纪律……令人惊讶。”
楚云飞站在指挥部外,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对方立功说:“立功兄,看见了吗?在绝对的技术劣势下,我们靠严格的纪律和灵活的战术,照样能掐断鬼子的‘耳朵’。这电子静默,就是我们最好的隐身衣。我们要让鬼子的先进装备,变成一堆废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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