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带来的四十九天倒计时,像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我和张楠,以及这整间书店的头顶。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一种焦灼的、即将燃尽的沙漏气息。
张楠不再仅仅是店员。那层伪装被彻底撕破后,她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卸下重担的温柔,却也浸染了更深的忧虑。我们之间,横亘着冥府的律法、破碎的木牌,还有那只给我们四十九天的残酷期限。
“必须尽快修复木牌。”我摩挲着胸前那道刺眼的裂纹,它能直接反映书店“基石”的状态,裂纹不除,别说四十九天,恐怕连二十天都撑不住。“普通的修复方法肯定不行,这涉及到灵魂契约和镇压法则。”
张楠沉默片刻,才低声道:“阳间的手段无用。或许……要去‘下面’找办法。”
“下面?”我皱眉,“冥府?去找谢必安?”
“不,不是冥府核心。”张楠摇头,“是‘阴市’。那里鱼龙混杂,三界不管,偶尔会有流落到阴间的能工巧匠,或者……从冥府库房里‘溜’出来的东西。也许能找到修补这类信物的法子。”
阴市。一个处于阴阳缝隙之间的灰色地带,亡魂、精怪、甚至一些堕落的修士都会在那里交易。危险,但也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怎么去?”
“子时,以店主之血点于木牌裂纹处,以‘心语聆听’感应阴阳节点薄弱处,我可为你短暂开启通道。”张楠看着我,眼神凝重,“但记住,阴市有阴市的规矩,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透露真名,尤其……不要轻易承诺。”
又是不要承诺。我苦笑,似乎我总是在承诺一些要命的事情。
子时将至。我在张楠的指引下,割破指尖,将一滴殷红的血珠小心翼翼地滴在木牌的裂纹上。血液触及裂纹的瞬间,仿佛滴入了烧红的烙铁,发出“嗤”的轻响,一股钻心的疼痛直冲灵魂!与此同时,我集中精神,施展“心语聆听”,不再倾听生灵之心,而是去感知空间与规则的“脉络”。
渐渐地,我“听”到了。在书店靠近后院墙壁的某处,空间的“声音”变得异常稀薄、扭曲,像一块即将碎裂的玻璃。
“就是那里!”张楠低喝一声,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一股精纯而冰冷的阴气从她指尖涌出,点向那处空间节点!
“嗡——”
墙壁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闪烁着不稳定幽光的通道,赫然出现!通道另一端,传来喧嚣、怪异的叫卖声,以及各种光怪陆离、难以名状的气息。
“我维持不了多久,速去速回!”张楠脸色发白,显然开启这通道对她消耗极大。
我深深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通道。
一步跨出,仿佛穿越了某个粘稠的界限。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没有天空,也没有大地,只有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灰蒙蒙的虚无。无数悬浮的、由各种奇怪材料(骨头、破布、发光苔藓、甚至凝固的阴影)搭建而成的摊位,杂乱无章地漂浮着。形态各异的“存在”穿梭其间:有保持着死状的亡魂,有奇形怪状的精怪,有笼罩在黑袍里的神秘客……空气中混杂着香火、腐朽、异香和一种说不出的腥甜气味。
这里就是阴市。
我压低帽檐,收敛气息,混入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卖孟婆汤稀释版(号称能忘掉烦心事,但可能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的;卖各种稀奇古怪器官(真假难辨)的;还有卖“阳间流行款式”纸扎手机、跑车的,甚至看到一个摊位在吆喝“地府公务员考前冲刺班,包过!不过魂币全退!”……
真是……够乱的。
我按照张楠的提示,寻找可能与“修补”、“法器”、“信物”相关的摊位。终于,在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摊。
摊主是个干瘦的小老头,穿着打补丁的古代短褂,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就着一盏幽幽的绿色灯笼,小心翼翼地粘合一个破碎的玉镯。他的摊位上,摆满了各种破损的器物:缺口的碗、断剑、裂开的印章、甚至还有半截焦黑的桃木剑。它们大多萦绕着微弱的光芒或气息,显然都不是凡品。
“老板,能修补东西吗?”我走上前,压低声音问道。
老头头也没抬,继续粘他的玉镯,慢悠悠地说:“看补什么,怎么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胸前戴着木牌的细绳微微拉开,露出了那道裂纹。“这个,能补吗?”
老头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那双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眼睛,透过镜片死死盯住了木牌上的裂纹。看了足足有一分钟,他才倒吸一口冷气。
“嘶——黄杨镇魂牌?!还是林家血脉温养过的!”他猛地放下手中的活计,凑近了些,鼻子几乎要贴到木牌上,“这裂纹……不是外力所伤,是根基动摇,契约反噬之象!小子,你惹上大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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