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的“区域能量扰动屏蔽器”像个破旧的空调外机,发出持续低沉的嗡鸣,在锅炉房周围撑起一片脆弱的安宁。张楠借此机会,贪婪地吸收着哆咪库藏的“月光苔”,魂体总算不再像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我(新生灵魂的光团)悬浮在她身旁,感受着自身因吞噬“觅食者”而增长的力量,那是一种空白的充实感。
然而,十一带来的消息像一块冰,沉在每个人心底。冥府的“特别行动队”,带着针对性极强的装备出动了。我们这暂时的避风港,随时可能被撕碎。
“不能坐以待毙。”张楠睁开眼,魂体的凝实度恢复了一成,眼神却比之前更加锐利,“十一,你那些‘小玩意儿’,有没有能反向追踪,或者至少预警他们靠近的东西?”
十一正埋头在一个巴掌大的、布满按钮的仪器上敲打着,头也不抬:“‘相位波动预警器’还在调试,这鬼地方干扰太强。至于反向追踪?别想了,冥府核心频道的加密级别,不是我这点破烂能破解的。”他顿了顿,推了推单片眼镜,镜片上闪过一串乱码,“不过……我刚刚在调试设备时,捕捉到一段非常微弱的、游离的公共求助信号,编码格式很老,像是……几十年前的地府设备发出的。”
“求助信号?”哆咪竖起耳朵,“谁的?在这破地方?”
十一调整了一下仪器,一段断断续续、夹杂着大量杂音的意念波动,被播放出来:
“……坐标……模糊……执念……未消……照片……她……等……回家……”
信号极其微弱,内容破碎,但那股深沉的、仿佛被时光凝固的悲伤和执念,却清晰地传递开来。
“是个残魂,”十一判断道,“能量等级很低,执念核心是……一张照片?和一个‘她’?估计是哪个倒霉蛋死后执念不散,又没资格进轮回,卡在阴阳缝隙里了。”
这种游魂野鬼,在阴阳两界并不少见。若是平时,我们自身难保,根本无暇他顾。
但就在这时,我(的光团)却对那段破碎的意念产生了奇特的反应。光芒微微波动,传递出一种……类似“共鸣”的细微情绪。并非记忆,而是一种本能层面的吸引,仿佛那残魂的执念中,有某种与我(这空白灵魂)状态相似的东西——一种被“困住”,渴望“完成”的状态。
“它……在附近。”我(的意念)指向锅炉房外某个方向,那片杂草丛生的废弃厂区深处。
张楠看着我,若有所思:“你想去?”
我(的光团)闪烁了一下,传递出肯定的意念。并非出于同情,更像是一种……直觉。仿佛接触这个残魂,对我理解自身状态,甚至应对眼前的危机,会有帮助。
哆咪甩着尾巴:“一个快消散的残魂有什么好看的?浪费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对付冥府那帮家伙!”
十一却放下了手中的仪器,看向我,技术人员的探究欲被勾了起来:“有趣。一个空白灵魂对一个特定残魂产生共鸣?这现象值得记录。反正预警器还没好,出去转转,收集点数据也行。”他已经把我当成了移动的研究样本。
张楠权衡了一下。留在这里是等死,出去风险更大,但或许……能有转机?她最终点了点头:“小心点,一旦有情况,立刻退回屏蔽范围。”
我们(我、张楠、十一,以及非要跟来看热闹的哆咪和它的哼哈二将)循着那微弱的信号和我的感应,深入废弃厂区。
最终,在一个半塌陷的、曾经似乎是厂区宿舍楼的废墟角落里,我们找到了它。
那残魂几乎淡得看不见,像一层人形的薄雾,蜷缩在断墙下。它手中紧紧攥着一张同样模糊的、泛着黄光的虚影——那是它执念所化的“照片”。它不断重复着那段破碎的意念:
“……阿秀……等……我……回……家……照……片……”
十一拿出一个扫描仪似的装置对着残魂:“能量构成分析……执念核心稳定,但魂体即将彻底逸散。奇怪,这执念强度,按理说早该引来‘引路人’(低级鬼差)把它带走了,或者被其他恶灵吞噬了才对……”
张楠看着那残魂,职业本能让她判断道:“它可能被‘困’在这里了。某种力量,或者……它自己的执念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域’,让它既无法离开,也暂时避免了被清理。”
我(的光团)缓缓靠近那残魂。离得近了,那“照片”的虚影稍微清晰了一点——是一张黑白合影,一个穿着旧式工装、笑容憨厚的年轻男人,和一个扎着麻花辫、面容清秀的姑娘。
就在我(的光团)靠近的瞬间,异变发生!
那残魂像是被注入了活力,猛地抬起头,“看”向我!它那空洞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它不再重复破碎的话语,而是用尽最后力气,将那段执念完整地、清晰地投射出来:
“我叫王建国!一九七五年,三车间钳工!照片上的是我对象,阿秀!我答应她,那次任务回来就结婚!可我……我没能回来!尸体都没找到!他们都说我死了!我不信!阿秀肯定还在等我!这张照片……这张照片是我们唯一的合照!帮我……帮我把照片带给她!告诉她……王建国……回不去了……让她……别等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