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针落可闻。铁律那幽蓝的扫描镜如同冰锥,刺在我身上,分析着每一个细微的生理反应和能量波动。他身后四名队员构成的力场嗡鸣着,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冰冷的杀气几乎要实质化。
我能感觉到自己后背渗出的冷汗,紧贴着素色的立领上衣。肉身的虚弱和魂力的枯竭让我如同站在悬崖边,任何一点力量的对抗都可能让我彻底崩溃。但我不能退。身后是书店的根基,是张楠,是必须守护的一切。
“陈述事实?”铁律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丝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根据条例第三章第七条,任何可能危及阴阳平衡、且具备不可控风险的‘异常节点’,冥府有权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包括强制介入。你店此前能量波动异常,已触发‘高危’阈值。你所谓的‘自行处置’,无法提供可信证明,即视为风险未解除。”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引用的条例精准无比,将我的“规则”论调轻易置于冥府更大的规则框架之下。这是阳谋,以势压人。
“证明?”我强撑着几乎要颤抖的身体,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那并非笑意,而是带着一丝嘲弄的冷静,“冥府的监测器,不是最好的证明吗?能量爆发后迅速衰减,归于平静,未曾波及巷外一草一木。这,难道不是最有力的‘处置完成’的证明?”
我抬手指了指门外那几个不起眼的监测点:“若处置失败,血煞肆虐,此刻这条巷子恐怕已成人间炼狱。李专员布下的监测器,记录下的应该是持续的混乱,而非迅速的平静。铁律队长,您是在质疑您同僚的设备精度,还是……在质疑冥府监测体系本身的可靠性?”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用规则压我,我便用规则框架内的逻辑反将一军。
铁律的扫描镜光芒急促地闪烁了几下,显然在进行高速运算。他身后的队员力场波动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我的话,戳中了一个关键点——冥府内部不同部门之间的权责与数据认可问题。行动队有权依据“高危”判断行动,但若“异常事件记录与评估科”的官方监测数据支持“风险已解除”,他们的强制介入就缺乏足够硬性的理由,容易引发内部程序争议。
“监测数据尚在分析。”铁律的声音依旧冰冷,但语速似乎慢了微不可察的一瞬,“但现场残留的能量痕迹,以及你店内明显的战斗损伤和异常能量聚合……”他的扫描镜再次扫过狼藉的书店和魂体不稳的张楠,“……足以支撑‘潜在风险’及‘非法收容’的合理怀疑。根据条例,我有权进行初步现场勘验。”
他退了一步,不再坚持强制全面核查,但要求进行“初步勘验”。这依旧是危险的。以他们的技术和感知能力,哪怕只是站在门口进行扫描,也极有可能发现地底“饕餮”和《无声之书”的异常。
绝不能让他进行哪怕最低限度的勘验!
就在我脑中飞速思考对策,准备再次以规则硬顶回去时,一直沉默戒备的张楠,忽然向前迈了半步。
她魂体依旧虚弱透明,但那双清冷的眸子却锐利如刀,直视着铁律:“铁律队长,可还认得我?”
铁律的扫描镜转向她,冰冷的声音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前巡阳吏,张楠。你已违反《冥府吏员管理条例》第十七条,处于在逃状态。”
“既知我身份,”张楠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有力,“便该知我熟知冥府一切条例细则。你引用《高危异常目标临时管控条例》,前提是目标‘无法沟通’或‘拒不配合’。如今店主愿意沟通,事件已平息,监测数据支持稳定。你强行勘验的依据何在?莫非……是受了某些‘特别指示’,欲行逾越条例之事?”
张楠的话,如同一把更锋利的匕首,直接指向了行动队此次行动可能存在的“非常规”动机。她是在暗示,铁律小队的行为,可能并非纯粹的例行公事,而是带着某种特殊任务,这任务甚至可能不符合冥府的明面规则!
铁律沉默了。面甲之下,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但那幽蓝的扫描镜光芒稳定了下来,不再闪烁。他身后的队员力场也重新归于平稳,但那股冰冷的锁定感并未消失。
空气中的火药味似乎淡了一些,但暗流更加汹涌。
他似乎在权衡。强行勘验,若一无所获,且被坐实“逾越条例”,对他及其小队而言绝非好事。但若就此退去,任务又如何交代?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带着刺耳杂音的意念波动,突兀地在我脑海中响起,断断续续:
“林……墨……干扰……信号……只能……维持……十秒……”
是十一!是那个失踪的前冥府技工!他竟然在这个关头,不知用什么方法,试图远程联系我!
“……他们……身上……有‘标记’……不是……常规……任务……小心……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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