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老城区的待拆迁区域如同城市一块溃烂的疮疤,寂静得只剩下风声穿过断壁残垣的呜咽。空气中弥漫着尘埃、霉菌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阴湿气息。
我和十一悄无声息地来到锁龙井所在的洼地。与上次相比,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荒草依旧,建筑垃圾堆积,那块厚重的水泥板依旧死死地封着井口。
但在我的时痕之瞳下,此地的景象截然不同。
以井口为中心,无数道暗沉、扭曲的“时之痕”如同被强行勒入大地的黑色锁链,深深嵌入地脉之中,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束缚与怨毒。丝丝缕缕暗紫色的、带着鳞片摩擦般冰冷质感的怨念,如同活物般从水泥板的缝隙中钻出,缭绕升腾,使得周围的空气都产生了细微的、不祥的扭曲。
我胸口的黄杨木牌再次传来清晰的灼热感,与井下那股阴冷怨念的共鸣比在图书馆时强烈了数倍。它们像是两个同源而出、却彼此憎恨的凶兽,隔着封印与地表,无声地嘶吼对峙。
“能量读数爆表!老板,这里的负面灵场强度比上次高了至少三成!而且……结构非常不稳定!”十一手里拿着一个经过多重改装的探测仪,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发出急促的警报声。他脸色发白,即使隔着防护符咒,也能感受到那股直刺灵魂的寒意。
“它知道我们来了。”我低声道。井下那股意志,带着一种古老而狡诈的恶意,清晰地传递出被惊扰的愤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针对木牌(或者说木牌所代表的“归寂之理”)的贪婪。
我缓步上前,在距离井口约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没有贸然触碰封印,而是缓缓蹲下身,将一只手掌虚按在冰冷的地面上。
手臂上,几道与“感知”、“追溯”相关的时之痂微微发热。我屏息凝神,尝试将一缕极其细微的感知力,如同触须般,小心翼翼地探向那被重重封印封锁的井底。
起初是一片混沌的、混杂着无尽怨念与黑暗的屏障。但凭借着时之痂对“时间”与“念”的特殊亲和力,我的感知艰难地穿透了最外层的阻碍。
一瞬间,无数破碎、混乱、充满痛苦与暴戾的画面和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入我的意识!
· 黑暗……冰冷……束缚……庞大的身躯被无形的枷锁死死缠绕,勒入血肉,碾碎骨骼……*
· 不甘的咆哮震动着水波,却传不出这口小小的井……*
· 地面上,人影绰绰,诵经声,符箓的光芒……是镇压!永世不得超生的镇压!*
· 恨!恨这些蝼蚁!恨这片天地!恨那将自己打入此等境地的……*
· ……等等,还有一种感觉……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联系?像是同病相怜,又像是……渴望吞噬?*
最后那股感觉,指向了地底深处,那被书店镇压着的“寂灭”邪神!这井中之物,果然与地底那位有着极深的渊源!它们的力量同源,彼此吸引,却又因各自的困境和本性而相互排斥!
就在我的感知试图捕捉更多关于它们之间联系的细节时——
轰!!!
一股庞大、暴戾、充满了毁灭欲望的意志,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骤然睁开了眼睛,猛地撞上了我的感知!
“——!”
我闷哼一声,强行切断了那缕感知连接,踉跄着后退两步,手掌传来一阵仿佛被冰锥刺穿的剧痛。手臂上那几道用于感知的痂痕,颜色瞬间黯淡了几分,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老板!”十一惊呼上前。
“没事。”我稳住身形,脸色凝重。井中之物的强大和疯狂,超出了我的预估。它不仅仅是被镇压的怨灵,其本质更接近某种古老而扭曲的“概念”化身,与“寂灭”同属一个危险的层级。
然而,没等我们做出下一步反应,异变陡生!
似乎是被我方才的探查彻底激怒,又或者是感应到了木牌的存在,那被封死的井口猛地一震!
咔嚓……咔嚓嚓……
厚重的水泥板上,骤然浮现出无数道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之中,并非砖石,而是涌动着粘稠如血的暗紫色光芒!一股远比之前浓郁百倍的阴冷怨气,如同火山喷发般从裂痕中冲天而起!
洼地周围的温度骤降,空气中凝结出冰冷的黑霜。荒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败,那些堆积的建筑垃圾表面覆盖上一层滑腻的、仿佛某种生物分泌物般的暗色物质。
“封印……要破了?!”十一骇然失色,手中的探测仪发出刺耳的尖鸣,屏幕瞬间过载黑屏。
不,不是完全破裂。是井中之物正在不惜代价,强行冲击封印最薄弱处,试图挤出一丝力量!
咕噜……咕噜噜……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并非来自井底,而是来自我们周围的地面!只见那些暗紫色的怨气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渗入大地,然后,在我们四周,一只只由泥土、碎石和枯萎植物扭曲拼接而成的、形态怪诞的“手臂”,猛地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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