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牙搓着手凑上前时,腰间那串挂着和田玉坠的钥匙链叮当作响,他先不碰书,反倒绕着桌边转了半圈,三角眼把屋子四角的烛台扫了个遍,末了才屈起指节,用那枚磨得发亮的金戒指轻轻敲了敲桌沿:“小哥,您这屋的烛火太燥,照古籍得用羊油蜡,不然墨色里的门道瞧不清——前儿个琉璃厂王老板收了本宋刻版《论语》,就因为用洋油灯照,把页脚的朱砂批注给烘得发了灰,白白折了三成价。”
说着他才伸手,指尖刚碰到《水经注》的封皮就顿住,转头冲我笑:“您别嫌我讲究,这老东西比姑娘家的脸还娇贵。您瞧这封皮,看着是普通的蓝布,其实是浆过三次楸树汁的‘老布壳’,摸着手感发涩,却能防潮防虫——去年潘家园有人拿本民国仿的《资治通鉴》充康熙内府本,就栽在封皮上,那布壳软塌塌的,一摸就知道是用现代浆糊粘的。”
他小心翼翼把书翻开,指腹在扉页“郦道元撰”那行小字旁蹭了蹭,忽然抬头,眼里闪着光:“您再看这墨色,左边‘道’字的走之旁,尾端藏着个极小的‘云’字——这是乾隆年间内府刻本才有的‘暗记’,当年造办处刻书,每本都有这种匠人私印,有的藏在笔画里,有的隐在页码旁。前阵子我帮恭王府的后人看一批旧藏,就凭着‘云’字暗记,认出三本内府刻本,转手就给了香港的藏家,比寻常版本多卖了二十多万。”
我刚要开口,他却摆手打断,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鹿皮袋,倒出个铜制的小灯台,又摸出块半透明的蜡块:“这是我托人从新疆弄来的羊油蜡,燃着没烟,还能透出暖光。您且看着——”他把蜡点上,将灯台凑近书页,只见烛光透过纸页,原本空白的天头处渐渐显出淡蓝色的痕迹,竟是几行极细的小字。
“瞧见没?这是用明矾水写的!”大金牙声音压得更低,却难掩兴奋,“早年宫里的人藏东西,就爱用这法子,明着是正经典籍,暗地里藏着藏宝图或是密信。我十年前在天津卫见过一本《孙子兵法》,里面用明矾水画着漕运路线,后来被个做船运的老板买走,据说靠着那路线省了不少过路费。”
他又翻了几页,忽然停在一页画着河流的插图上,用指甲点了点图中一处不起眼的小山:“您看这山,画得比别的地方深些,其实是匠人用刀刻过的——这种‘刻痕藏字’的手法,在明代的方志里常见。前两年我帮一个客户看一本《江南通志》,就从插图的刻痕里认出‘太湖底’三个字,后来那客户真去太湖边找,虽说没挖出宝贝,却找着几箱明代的瓷器,也算是赚了。”
说着他忽然抬头,三角眼眯成一条缝:“小哥,不瞒您说,我这双眼睛,见过的古籍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您这书要是寻常的内府刻本,我最多帮您估个价,可这里面又有暗记,又有明矾水字,还有刻痕——依我看,这里面藏的东西,比书本身值钱多了。”
他顿了顿,手指在书页上轻轻敲着:“您要是信得过我,咱找个地方,把这书拆了——别嫌我粗暴,老书的夹层里藏东西是常事。我去年在苏州见过一本《黄庭经》,夹层里藏着张唐伯虎的小画,后来卖了八十多万。您这书的纸比那本还厚,指不定夹层里有更值钱的东西。”
我有些犹豫,他却又开口:“小哥,我大金牙在这行混了三十年,从没坑过人。您要是怕我动手脚,咱可以找个第三方,比如琉璃厂的李老先生,他是古籍鉴定的老行家,咱当着他的面拆书,拆出来的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张名片,递到我手里:“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铺子的地址,还有我的手机号。您要是想通了,随时找我。您放心,我大金牙虽然爱钱,但也讲规矩,不该我拿的,我一分不碰;该我得的,我也不会客气。”
他又看了眼桌上的书,眼里满是不舍,却还是站起身:“行了,不耽误您时间了。您再好好瞧瞧这书,要是发现什么新门道,随时给我打电话。对了,提醒您一句,这书别随便给别人看,尤其是那些戴着金丝眼镜,说话文绉绉的‘专家’——他们有的是法子把您的宝贝换成仿品,到时候您哭都没地方哭去。”
说着他又搓了搓手,转身要走,忽然又回头:“对了,忘了跟您说,要是您想知道这书里藏的到底是什么,除了拆书,还有个法子——找个懂‘水浸显字’的匠人,用温水泡一泡书页,说不定能显出更多字来。不过这法子有风险,要是泡不好,书就毁了,您可得想清楚。”
他说完,才真的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叮嘱:“小哥,您可得把这书放好了,最好找个木盒子装着,再放两包樟脑丸,别让虫子给咬了——老书要是生了虫,可就不值钱了。”
门关上的瞬间,我看着桌上的《水经注》,再想起大金牙那番话,忽然觉得这册看似普通的古籍,仿佛真的藏着无数秘密,而大金牙那双能看透玄机的眼睛,或许正是解开这些秘密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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