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的窗纸被日头晒得发暖,屋里弥漫着一股浓淡相宜的药香,混杂着艾草、当归和某种不知名的奇花香气,闻着就让人心里发安。药吊子坐在煤炉上,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乳白色的蒸汽顺着壶嘴往上窜,遇着微凉的空气,凝结成细小的水珠,顺着壶身往下淌,在青砖地上积成一小滩湿痕。
苏青禾斜倚在炕头,背后垫着一床洗得发白的蓝布褥子,软乎乎的刚好托住后腰。她上身穿着件宽松的粗布褂子,衣襟有意无意地敞着些,露出心口那道星月形状的伤痕——伤口已经结痂脱落,新长出来的皮肉透着嫩生生的粉,像刚冒尖的嫩芽,看着就娇贵,碰不得似的。
陈默坐在炕沿上,屁股只沾了个边,身姿挺得笔直。他手里捏着个小小的瓷碗,碗里盛着碧绿的药膏,颜色鲜润,还冒着淡淡的草药清香。他指尖沾了一点药膏,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什么稀世珍宝,一点点往苏青禾心口的伤痕上抹。
药膏刚触到皮肤,苏青禾就忍不住轻轻瑟缩了一下——那药膏凉丝丝的,带着点薄荷的清冽,触碰到新生的嫩肉时,又有点微微的麻痒,说不上是舒服还是难受,却让她浑身的汗毛都轻轻竖了起来。
“忍忍,这药能去疤,还能固住雮尘珠的灵气。”陈默的声音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说话时的气息拂过苏青禾的脖颈,让她又是一阵细微的战栗。
苏青禾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陈默的左胸上。他穿着件黑色的紧身短打,勾勒出结实的肩背线条,可隔着布料,苏青禾也能隐约看到那道凸起的疤痕轮廓——那是之前为了救她,被古墓里的机关所伤,比她心口这道深多了,当时流的血,把她半条袖子都染红了。
鬼使神差地,苏青禾抬起手,轻轻按在了陈默的左胸上。
指尖刚触到布料,就感觉到下面硬硬的疤痕,还有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陈默的动作猛地一顿,握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力道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挣脱的意味。
“你这伤……”苏青禾的声音有点发哑,指尖隔着布料摩挲着那道疤痕的轮廓,“怎么比我的还深?当时得多疼啊。”
陈默低头看了眼她按在自己胸口的手,忽然察觉到什么,指尖顺着她的手腕滑下去,握住了她的手掌。苏青禾的掌心温热,指腹带着点薄茧,那是常年摸罗盘、握匕首练出来的。而在她的掌心,赫然也有一道月牙状的疤痕,不大不小,形状规整,正和他心口那道疤痕严丝合缝,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陈默心里一动,将自己的手掌覆了上去。两人的伤痕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相贴,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异象,却有一股淡淡的暖意缓缓散发出来,顺着掌心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人浑身都暖洋洋的,连之前残留的伤口隐痛都减轻了不少。
“你掌心这疤……”陈默的声音带着点惊讶。
“上次在井底,为了拉你,被井壁上的碎石划的。”苏青禾垂着眼,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细细的阴影,“当时没在意,没想到长好后,竟是这个形状。”
就在这时,煤炉上的药吊子突然“咕嘟”一声,沸腾起来,乳白色的蒸汽猛地往上冲,氤氲了半间屋子。蒸汽扑到窗纸上,凝结成一层薄薄的水雾,刚好在窗纸上晕出一幅模糊的图案——像是两条红色的鲤鱼,尾巴挨着尾巴,脑袋凑在一起,竟是双鲤戏水的模样,活灵活现的。
“咳咳!”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咳,王凯旋的大脑袋探了进来,眼睛刚扫到炕边的两人,就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猛地缩了回去。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带着点刻意的粗犷,还有点藏不住的尴尬:“那什么……胖爷瞅着院儿里的井台有点松,去修修井台!你们……你们慢慢弄!”
脚步声“噔噔噔”地远去,还夹杂着他嘟囔的声音:“真是的,早不换药晚不换药,偏偏这会儿换,胖爷这不是找不痛快嘛!”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苏青禾脸颊微微发烫,下意识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可陈默握得更紧了,指尖带着点微凉的温度,牢牢地扣着她的掌心,不肯松开。
他没有再继续涂抹苏青禾心口的伤痕,而是指尖沾了点碧绿的药膏,缓缓移到她的肩头。苏青禾的肩头有一个淡淡的搬山印,那是搬山道人一脉相传的印记,以前颜色很浅,几乎看不见,可自从得了雮尘珠后,这印记就变得清晰起来,新生的皮肉透着淡淡的金光,和雮尘珠的光泽如出一辙,看着神秘又神圣。
陈默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个搬山印,动作温柔得不像话。药膏沾在上面,金光似乎更盛了些,顺着皮肤蔓延开来,带来一股暖暖的气流,顺着血脉游走。
“当时很疼吧?”陈默忽然开口,问的是之前在古墓里,她心口被碎镜划伤的事。那一次,若不是雮尘珠护住了心脉,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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