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像被冻住的棉絮，沉得压在头顶，每吸一口气都带着刺骨的冷，钻进肺里像扎了细冰碴。韩雪清攥着冷月剑的手已经僵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剑身在雾里泛着淡蓝的寒气，却被手心的汗浸得发潮——那汗不是热的，是吓出来的冷汗，顺着剑柄往下滑，在剑格处积成小小的水珠，又很快被雾里的寒气凝成细霜。
冰雾屏障在他身前晃着微弱的光，三道裂痕像蛇纹似的爬在屏障表面，每一次雾隐豹的嘶吼传来，裂痕就会再扩开一丝，雾从裂口里渗进来，带着兽类特有的腥臊味，混着腐叶的霉味，直往鼻子里钻。他手腕发麻，维持屏障的灵力在一点点耗空，余光里总能瞥见夜玄钰的身影——银灰劲装从左肩到腰侧全被鲜血染透，干涸的血痂呈深褐色，新渗出来的血却是鲜红的，顺着衣料的纹路往下淌，滴在地上的腐叶里，没入黑色的泥土，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夜玄钰握着双剑的手却稳得很，灵剑的银光在雾里劈开一道又一道亮痕，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咬牙的狠劲。刚才为了替韩雪清挡下雾隐豹的偷袭，他胳膊被划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现在每动一下，伤口就会往开扯，血珠顺着剑刃往下滴，落在石头上“嗒”一声，轻得几乎被兽吼盖过。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偏过头，声音裹在雾里传过来，带着点哑，却依旧沉稳：“往左边退！三步外有块青灰巨石，能挡它们的扑击！”
韩雪清跟着他往左侧挪，刚迈出去第一步，脚下就被一根腐木绊了一下，身体晃了晃。夜玄钰几乎是立刻就伸过手，掌心按在他的后背——那掌心带着伤口的温度，烫得韩雪清后背一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那股力道稳稳推到了巨石边。冷硬的石头硌着后背，却奇异地让人安心，他刚想回头说声“谢谢”，就听见身后传来萧辰的喊声。
“大师兄！我们被冲散了！”萧辰的声音被雾揉得七零八落，还带着明显的惊慌，“小林被豹子扑到了！我们先带他撤，你们找地方躲着，我们去找支援！”
话音刚落，雾气里就传来“当啷”一声脆响，像是铁剑砸在石头上，紧接着是小林的痛呼：“啊！我的腿！”再之后，就是雾隐豹更凶的嘶吼，和爪子抓地的“沙沙”声——那声音越来越远，显然萧辰他们是往反方向跑了，只剩他和夜玄钰两个人，被留在这片浓得化不开的雾里。
“别管他们，先顾好自己。”夜玄钰把韩雪清往巨石后又推了推，自己转身迎上扑来的两只雾隐豹。灵剑劈在豹爪上，火星溅起来，落在他受伤的胳膊上，他却只是闷哼了一声，声音依旧清晰地传过来，“你趁机凝聚寒气，用‘寒天飞雪’冻住它们的爪子！记住，别贪多，只冻前爪，逼它们后退就行！”
韩雪清点点头，指尖刚泛起冷意，就听见侧面的雾里传来“呼”的一声——是兽类扑击时带起的风！他猛地转头，就看见第三只雾隐豹从雾里窜了出来，这只比之前的两只都大，肩高快到他胸口，眼睛泛着猩红的光，像两团烧红的炭，爪子上沾着暗绿色的毒液，滴在地上的腐叶上，瞬间就蚀出一个个小黑坑，还冒着淡绿色的烟。
它扑的方向不是夜玄钰，是韩雪清的后背！
韩雪清浑身的血都凉了，冷月剑还没来得及转过来，身体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豹爪越来越近——他甚至能看清爪子上的倒刺，沾着褐色的血污，腥气混着毒液的腐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喉咙发紧。
“小心！”
夜玄钰的声音突然炸响，带着点破音。韩雪清只觉得一股力量从侧面撞过来，不是狠劲，是带着保护意味的巧劲，把他往旁边猛推了半米。他踉跄着站稳，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噗”的一声闷响——那是重物被拍中的声音，紧接着是夜玄钰的倒抽气声。
他猛地转头，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
夜玄钰挡在他刚才站的地方，后背对着那只雾隐豹，豹爪正拍在他的后心。银灰劲装瞬间被染透，鲜血像喷泉似的涌出来，溅在韩雪清的冰蚕丝劲装上——那冰蚕丝是极浅的月白色，鲜血落在上面，像突然绽开的红梅，刺得人眼睛生疼。夜玄钰往前踉跄了两步，一口鲜血喷在地上，血滴在石头上，碎成小小的血花。
“玄钰师兄！”韩雪清的声音瞬间变调，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哭腔。他想冲过去，却被夜玄钰死死按住肩膀——那只手还握着剑，指节发白，掌心的血蹭在韩雪清的衣料上，留下一个温热的血印。
“别过来……”夜玄钰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却依旧死死盯着那只雾隐豹，“它还没退……”他说着，突然抬起双剑，剑尖对着雾隐豹的咽喉，用尽全身力气劈了过去。
灵剑的银光在雾里劈开一道亮痕，像道闪电，正好刺穿雾隐豹的咽喉。那只豹发出一声短促的嘶吼，身体抽搐着倒在地上，爪子蹬了两下，就不动了。剩下的两只雾隐豹见同伴被杀，往后退了两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眼睛依旧盯着他们，却不敢再扑过来——它们忌惮韩雪清的冰雾，也怕夜玄钰手里的剑，只是在雾里绕着圈，尾巴时不时扫过地面，显然是在等他们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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