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宗的晨钟还没敲到第三下,韩雪清就感觉自己的胳膊快被人晃脱臼了。不是山风刮得急,也不是练剑时被师兄们撞了,而是他那精力比太阳还旺盛的师姐林婉儿——此刻正举着张皱巴巴的红纸,像举着什么稀世珍宝,凑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字里行间的兴奋都快溢出来,沾得他脸颊上都飘着点炭灰。
“师妹!我的好师妹!快醒醒!”林婉儿的声音比窗外的晨鸟还吵,手里的红纸“啪”地拍在韩雪清枕边,震得他耳朵嗡嗡响,“你快看这玩意儿!我昨儿个偷偷用半块桂花糕跟山下卖糖画的老张换的,‘乞巧节集市全攻略’!镇东头有‘投针验巧’,赢了能领绣着鸳鸯的同心结,还有卖糖画的、吹糖人的,最绝的是晚上河边放烟花,老张说比上次花灯节的还大,能把半边天都染成粉的!”
韩雪清揉着眼睛坐起来,一头墨发被揉得像炸开的鸡窝,额前还翘着一撮不服帖的呆毛。他眯着眼扫过红纸上歪歪扭扭的字,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那床单还是上月宗门发的,素青色的料子,边角都被他洗得有点发白。自从上次宗门里传他跟夜玄钰“暗生情愫”的流言后,他就跟躲猫似的避着夜玄钰,练剑特意选在天不亮的卯时,吃饭专挑人最多的食堂角落,连夜玄钰送的平安扣和暖玉坠都被他锁进了木箱最底层。这要是去集市再撞见,指不定又要被人嚼舌根,说他“仗着师妹身份缠着陆师兄”(哦不对,夜玄钰是内门师兄,比他高两届),想想都头皮发麻。
可没等他把“不去”两个字说出口,门外就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轻得像踩在云絮上,还裹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韩雪清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术,连刚支起来的胳膊都耷拉下去,耳尖却控制不住地发烫,跟被晨阳晒透的红苹果似的。
“雪清,你醒了吗?”夜玄钰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温温和和的,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我带了巷口李婶家的桂花糕,还热着,咱们……”
“嘘!”林婉儿眼疾手快,一把将韩雪清按回被窝,扯过被子连他的脸都盖住,只留个后脑勺在外头,动作快得像抓偷粮的老鼠。韩雪清被闷得差点喘不过气,伸手想扒被子,却被林婉儿用膝盖顶住腰,小声威胁:“再动我就把你上次吃馄饨把汤洒在夜师兄衣襟上的事说出去!”
韩雪清瞬间不动了。
林婉儿这才笑眯眯地跑去开门,还特意理了理自己的裙摆,装出一副“我很端庄”的样子:“夜师兄早啊!雪清还没起呢,昨儿个练剑练到太晚,睡得沉,你先进来等会儿?”
夜玄钰走进来的时候,韩雪清在被子里偷偷吸了吸鼻子——桂花糕的香气更浓了,甜而不腻,还混着点芝麻的焦香,是他上次偷偷说好吃的那种。他能想象出夜玄钰提着食盒的样子:月白长衫的下摆肯定沾了晨露,袖口卷着点,露出腕上的银镯(那是夜玄钰母亲留下的遗物,他平时很少摘),头发用木簪松松挽着,发尾还垂着两缕碎发。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夜玄钰的笑声,轻得像风吹过竹叶:“没事,我等他就好。”接着是食盒放在桌上的轻响,“对了,今天乞巧节,我想请雪清去集市,听说晚上有烟花,很适合……”
“适合什么?”韩雪清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头发还是乱糟糟的,眼神却跟受惊的小鹿似的,带着点警惕,“师兄,我今天想留在宗门练剑,就不去集市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上次夜玄钰带他去吃的虾仁馄饨,他到现在还惦记着。那馄饨皮薄得能看见里面粉嫩嫩的虾仁,汤里撒了虾皮和葱花,鲜得他连喝了三碗,最后还把碗底的葱花都挑干净了。老板当时还笑着说“小姑娘胃口真好”,把他脸都憋红了,只能低头扒馄饨假装没听见。
夜玄钰手里的食盒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却还是笑着说:“练剑也不急这一天,乞巧节一年就一次,去放松一下也好。再说,我还想带你去吃上次那家馄饨,李婶说今天老板进了新鲜的蟹,包了蟹肉馄饨,鲜得能掉眉毛。”
“蟹肉馄饨?”韩雪清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一下,脑子里已经浮现出蟹肉满满的馄饨在汤里浮着的样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可理智像根紧绷的弦,在他脑子里“嗡嗡”响:不行,不能去!去了就会跟夜玄钰待在一起,待在一起就会被误会,被误会就会……
“师妹,练剑什么时候都行,烟花可就今晚有!”林婉儿凑过来,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挤眉弄眼地说,“再说夜师兄都特意来请你了,还带了桂花糕,你不去多不给面子啊?难不成你想让夜师兄拿着桂花糕回去,被其他师兄笑话‘热脸贴冷屁股’?”
韩雪清被林婉儿说得哑口无言,再看看夜玄钰手里的食盒——食盒盖没盖严,能看到里面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上面撒的芝麻亮晶晶的,一看就好吃。他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没抵挡住蟹肉馄饨和桂花糕的双重诱惑,蔫蔫地说了句:“那……那好吧,我去换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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