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宗的暮鼓余音还绕着山巅打转,最后一缕沉在云里的鼓声刚散,韩雪清的身影便落在了长老殿外的青石板上。他足尖沾地时踉跄了一下,淡青色的襦裙下摆扫过石阶,卷起的尘土簌簌落在鞋尖——这一路全力御剑,灵力几乎耗空,连束在胸前的锦带都勒得他呼吸发紧,喉间泛着淡淡的血腥味。
披风还裹着山林的潮气,贴在后背凉得刺骨,他抬手理了理鬓边散乱的发丝,指尖触到耳后那枚用来固定发髻的银簪,才想起自己此刻仍是“女子”模样。这副装扮陪他在清心宗待了三年,从最初束胸时的难忍,到如今竟能习惯穿着襦裙御剑,只是每次赶路急了,束胸的锦带总会勒得他心口发闷,连带着灵力运转都滞涩几分。
他攥紧了手心的东西——残破的纸条边缘被汗水浸得发皱,蛇纹黑布的边角勾着几根干草,心口的“玄”字玉佩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起伏,玉佩内侧刻着的细小纹路贴着肌肤,像是母亲留下的温度,让他稍稍定了定神。
殿门没关,里面烛火通明,映得门口的青石砖都泛着暖光。韩雪清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沙哑,迈步走了进去。
凌寒师尊正坐在案前翻阅古籍,案上堆着好几册泛黄的书卷,最上面那本摊开着,书页上画着复杂的符文,旁边还放着一盏快凉透的茶。听见脚步声,他没有立刻抬头,只是指尖轻轻摩挲着书卷边缘,直到韩雪清走到案前站定,才缓缓抬眼。
师尊的目光先是落在他沾尘的裙摆上,又扫过他泛白的指尖,最后停在他攥紧的手上,语气平静,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看你模样,这一路没少遭罪,青岚宗那边,果然出事了?”
韩雪清躬身行礼,动作幅度不敢太大——束胸的锦带勒得紧,弯腰时心口发闷。他将手心的东西轻轻放在案上,声音比预想中更哑,却依旧条理清晰:“回师尊,青岚宗已无活口。弟子在宗门后院的练功场发现了十几具弟子尸体,都倒在冰阵里,胸口有黑色掌印,掌印里裹着邪祟气息,碰一下都觉得指尖发寒。”
他顿了顿,想起当时的场景——青岚宗的练功场积着薄冰,弟子们的尸体倒在冰面上,有的还保持着结印的姿势,黑色掌印在苍白的胸口上格外刺眼,邪祟气息像细小的冰刺,扎得他灵力都乱了。他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弟子在宗主的书房里找到这张纸条,压在碎裂的砚台下,上面残留‘寒系功法’‘二长老’的字迹,还有这块黑布,绣着蛇形符号,和雾隐村流民说的魔教黑衣人的令牌图案一模一样。”
凌寒师尊点了点头,伸手拿起那张纸条。他的指尖泛着淡淡的蓝光,一缕灵力顺着指尖落在纸条上,像是水流般漫过纸面。原本模糊的字迹在灵力的滋养下,竟一点点清晰起来,除了“寒系功法”“二长老”,还能看见“血祭”“飞升”两个残缺的字眼——“血”字只剩半边,“祭”字的下半部分被烧得焦黑,“飞升”二字倒是清楚些,只是笔画里裹着一丝黑气,像是被邪祟染过。
“血祭……飞升……”凌寒师尊低声念着,眉头瞬间拧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放下纸条,又拿起那块蛇纹黑布,凑到烛火边。布面上的蛇纹是用黑色的线绣的,在火光下泛着微弱的邪气,蛇眼的位置缝着一颗细小的黑珠,珠子里似乎有黑气在转。
韩雪清站在一旁,看着师尊的动作,心里忽然想起在青岚宗时,阿青抱着他的腿哭的模样——那个才十二岁的少年,是青岚宗最后一个活口,当时阿青攥着他的襦裙,眼泪打湿了他的裙摆,说“仙师,他们都死了,那些黑衣人杀了所有人”。他当时答应阿青,会把真相告诉师尊,会保护他,现在看着这黑布,只觉得心口发沉。
凌寒师尊把黑布翻过来,指腹蹭过布面的纹路,忽然开口:“不对劲。”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几分凝重,“暗蛇堂虽是魔教分支,却只图财帛,往年只敢劫些商队,从不对仙门小宗下死手,更不会执着于寒系功法。你看这布上的邪气——”
他指尖的蓝光又亮了些,点在黑布的蛇眼上,黑珠里的黑气被逼了出来,在空中绕了一圈,却没有散开,反而渐渐淡了,最后竟透出一丝淡青色的灵力——那是正道修士常用的灵力颜色。
“看见了吗?”凌寒师尊抬眼看韩雪清,“这邪气里掺了正道灵力,倒像是有人刻意模仿魔教手段,想把水搅浑。”
韩雪清心里一动,之前在青岚宗外躲着时,听到两个黑衣人说话,当时没太在意,现在想来,那些话里藏着不少线索。他连忙说:“弟子在青岚宗外的树林里,还听见黑衣人称‘宗主’,说‘找到功法后去下一个宗门’,听起来像是有计划地针对寒系门派。雾隐村的流民也说,青岚宗闭门前,曾向村民收过赋税,收的还是冰魄石,之后就再无仙师出现。弟子算过时间,青岚宗闭门的日子,和落云宗失联的日子,相差不过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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