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坨子,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陈伯被铁牛小心翼翼地抱进了后屋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木床上,气息微弱,嘴角残留的血迹刺目惊心。前屋只剩下门板上如同破风箱般艰难喘息的张大彪,伤口处残余的赤阳酒液与粘稠黑血混合流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腥与焦糊混合的怪味,还有林玄,孤零零地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手脚冰凉。
屋外报信镇民那惊恐的呼喊,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玄的耳膜:
“官差抢粮了!皇甫大人的命令!老李头被抽得满脸是血!”
皇甫大人!又是这个名字!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林玄脑中混沌的恐惧,瞬间与风雪中那两个灰衣人漠然审视的目光重叠!这绝非巧合!寒意,比屋外的冰雪更甚,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哐当!”一声巨响从镇口方向传来,紧接着是粗鲁的喝骂、女人尖锐的哭嚎、还有皮鞭撕裂空气那令人心悸的“啪!啪!”声!每一次鞭响,都像是抽打在青阳镇每一个惊魂未定的镇民心上,也抽在林玄紧绷的神经上。
前有邪气索命,后有豺狼夺食!青阳镇,已成了绝境中的囚笼!
林玄猛地打了个寒颤,从巨大的冲击中强行挣脱出来。不能乱!陈伯倒下了,药庐不能倒!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尖锐的疼痛让他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晰了一瞬。
他冲到门板前。张大彪的情况更加糟糕了。虽然赤阳酒逼出了部分黑血和邪气,暂时遏制了乌黑色的蔓延,但残余的灰黑雾气如同跗骨之蛆,依旧顽固地盘踞在伤口深处,甚至比之前更加活跃!它们丝丝缕缕地扭动着,仿佛有生命般,正试图钻透那刚刚透出一点微弱血色的皮肉屏障,重新侵蚀进去。张大彪的身体时不时地剧烈抽搐一下,每一次抽搐,伤口边缘那些细小的、如同蛛网般的黑线就诡异地蠕动一下,仿佛在皮下编织着死亡的脉络。他的脸色已经从灰败转向一种死气沉沉的青黑,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
必须稳住他!林玄脑中飞快地回忆着陈伯刚才的步骤。他冲到墙角,红泥小炉里的炭火因为无人照料已经奄奄一息。他手忙脚乱地添了几块碎炭,鼓起腮帮子拼命吹气,呛人的烟灰扑了他一脸,他也顾不上擦。火星终于重新亮起,微弱的热力烘烤着炉上的药罐。
“忍着点,张叔!”林玄对着意识模糊的张大彪低吼一声,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他再次拿起那根三棱银针,在铁牛之前端来的、已经微凉的深褐色药水里涮了涮。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目光死死锁定伤口边缘一处黑线蠕动最剧烈的地方,手腕沉稳,针尖精准刺入!
“滋…”极其细微的声音。针尖刺入的瞬间,一股比之前更加阴寒、更加粘稠的邪气顺着针身逆袭而上!林玄只觉得整条手臂瞬间麻痹,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针顺着血管扎进了骨髓!他闷哼一声,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硬是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稳住手腕,按照记忆,横向一挑!
没有预想中黑血喷涌。只有一股更加粘稠、颜色更深、近乎墨汁的污血,如同毒蛇的涎液,缓慢地、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韧性,从针孔中挤了出来。同时,伤口深处盘踞的灰黑雾气猛地一缩,随即如同被激怒的蜂群,更加疯狂地扑向林玄持针的手!
林玄只觉得一股阴冷刺骨的恶意顺着针尖直冲脑海,眼前瞬间闪过无数扭曲狰狞的鬼影,耳畔响起尖锐的、充满恶意的嘶鸣!他闷哼一声,眼前发黑,几乎握不住银针!
“嗬!”就在这时,一声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在耳边炸响!是铁牛!他不知何时已经安置好陈伯,回到了前屋。看到林玄摇摇欲坠,他怒吼一声,那蒲扇般的巨掌猛地伸出,不是去扶林玄,而是狠狠地、直接抓向那团扑向林玄的灰黑雾气!
“铁牛!别碰!”林玄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
然而已经晚了!
铁牛那布满老茧、粗糙如同砂纸的大手,毫无花哨地抓进了那团翻涌的灰黑色雾气之中!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进了冷水!一股白烟瞬间从铁牛的手掌与雾气接触的地方冒起!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皮肉焦糊的刺鼻气味!
“呃啊——!”铁牛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整条手臂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那灰黑色的雾气如同活物般缠绕上他的手掌,疯狂地试图往他皮肤里钻!肉眼可见的,他手掌的皮肤迅速变得灰暗、失去光泽,甚至隐隐透出几条细微的黑线!
“放手!”林玄目眦欲裂,顾不上自己脑海中的眩晕和手臂的麻痹,左手猛地抓起旁边地上残留着赤阳酒液和污血的粗陶碗碎片,不管不顾地朝着铁牛手掌上缠绕的灰黑雾气狠狠拍去!
“啪!”碎片拍在铁牛的手背上,残留的赤红色酒液接触到灰黑雾气,再次发出“滋啦”的灼烧声!雾气剧烈地扭曲、退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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