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技术曙光,锅炉怒吼
经过一百八十七个不眠之夜,格物院的灯火从未熄灭。寒来暑往,铁屑如雪铺地,煤灰如墨染天,汗水浸透了工匠们的衣衫,失败的残骸堆满了试验场——扭曲的气缸、炸裂的炉膛、变形的连杆,像一座座沉默的墓碑,铭刻着探索的代价。每一次爆炸都震得屋梁颤抖,每一次漏气都意味着数月努力化为乌有。可他们没有停下。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不是在造一台机器,而是在挑战千年来的“天道”与“宿命”。
终于,在试验了十七种合金配方、烧毁了三十七个坩埚、更换了五十六根活塞杆之后,材料组的首席匠师老秦,捧着一块灰黑色的铸铁,声音沙哑地宣布:“成了!这铁,能扛住十倍大气压,不裂!”——这是一种强度与韧性达到微妙平衡的低碳铸铁配方,虽不完美,却足以承受低压锅炉的持续运行,成为支撑这台“钢铁巨兽”的骨骼。
与此同时,加工组在阿牛的带领下,对水力镗床进行了七次重大改良:加装了可调式刀架、引入了水力稳压系统、采用了分段切削法,终于将气缸内壁加工得相对光滑,误差控制在“一发丝之内”。活塞由老师傅王铁锤亲手打磨,每一寸弧度都凝聚着三十年的经验与直觉。当它们终于严丝合缝地嵌合,漏气率从最初的每分钟三成,降至不足百分之五——这微小的胜利,却如星辰般璀璨,照亮了整个格物院。
“少爷!可以试运行了!”阿牛站在一号实验性“锅驼机”旁,声音颤抖,眼中泛着泪光。他手中紧握着温度计与压力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握着的是整个北境的未来。
林烨缓步走入格物院最大的实验工坊。这里,早已被改造成一座现代工业的圣殿。高耸的砖墙由耐火砖砌成,横梁由精钢加固,悬挂的滑轮组可吊起十吨重物。中央矗立着那台庞然大物——一号锅驼机。它体型笨重,铁灰色的躯体上布满螺栓与焊痕,管道如血管般蜿蜒,飞轮如巨盾般静卧,足有两人高,重达三吨。它不像骏马般矫健,也不似水车般温顺,但它代表着一种全新的力量——一种不依赖血肉、不惧寒暑、永不疲倦的机械之力。
林烨与所有核心工匠围在周围,屏息凝神。空气仿佛凝固,唯有炉膛中煤炭燃烧的噼啪声,像战鼓般敲击着每个人的心脏。
“注水!生火!”
指令下达,煤炭如黑雨般倾入炉膛,火焰腾起,橙红的光映照在每一张脸上。水温缓缓上升,压力表的指针——那根由格物院自制的简易铜管与水银构成的装置——开始缓慢而坚定地爬升,从0.1到0.3,再到0.5个大气压……
“嗤……嗤……”
蒸汽从锅炉安全阀的缝隙中逸出,如巨兽的呼吸。它通过粗壮的管道,涌入气缸。那一瞬,时间仿佛停滞。
活塞动了。
在强大的蒸汽推力下,它开始缓慢地、艰难地往复运动。起初,像是被千斤重担压着,每一下都显得吃力而迟缓,仿佛垂死的老人,在命运的边缘挣扎。但随着蒸汽源源不断地注入,节奏逐渐稳定,力量逐渐增强,活塞的往复越来越有力,飞轮开始旋转!
起初很慢,一圈,又一圈,像婴儿学步。但很快,它越转越快,越转越稳,最终发出低沉而雄浑的轰鸣,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怒吼,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降临!
“成了!动了!它自己动了!”
工匠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许多人相拥而泣。一名老匠人跪在地上,抚摸着滚烫的飞轮,喃喃道:“我一辈子打铁,造过马车,修过水磨……可从没见过,机器能自己动起来……这是神迹啊!” 另一名年轻学徒激动地喊:“这不是神迹,是科学!是格物之理!”
林烨站在机器前,伸手抚摸着那粗糙却坚不可摧的铁壳,感受着它传来的震动与热量,仿佛触摸到了工业之魂的脉搏。他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不是胜利的狂喜,而是远见者看到未来轮廓的炽热。
“记录所有数据!”他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温度、压力、转速、耗煤量、输出扭矩、热效率……每一个参数,都要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建立《锅驼机运行日志》,每日上报!”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炬:“优化结构!扩大规模!我要看到第二台、第三台、第十台!我要看到它不再只是试验品,而是真正能改变世界的工具!”
他大步走向墙边的黑板,拿起粉笔,写下三个大字:
“机器,制造机器!”
他转身,声音如雷:“下一步,把它连接到一台水力锻锤上!我们要让这台锅驼机,驱动锻锤,锻造出更精密的零件——我们要用机器,来制造机器!”
全场寂静,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这一刻,他们明白,他们不只是在造一台机器,而是在锻造一个时代。
这台锅驼机虽原始,却标志着北境正式迈入“蒸汽时代”。它不再依赖人力、畜力或水力,而是拥有了可移动、可复制、可扩展的机械动力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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