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湿热被冰啤酒的冰爽短暂压下,由喉头顺着食道、胃壁向下,直到小腹的冰凉消解,融为体温消失不见。
那连风都是暖的粘腻感,再次迅速攀附而来,包裹全身,令人烦燥。
“叮!”火苗窜起,照亮半边棱角分明的苍白脸庞,黑框眼镜下的眼眸,略显暗淡,那是眼里,失去了光。
“啪!”火机盖上,回归黑暗。
暗夜的一点红光亮起,随着呼的一声,白色烟气裹着胸中的郁闷与烦躁一起吐出,于晚风中飘散,隐入了无边的黑暗。
看着一地捏瘪的空罐子,一只白净肉感的大手拿着一块砖头,压住了全身上下最后一张百元大钞。
这是给清洁工的辛苦费,人间走一遭,他不想带着任何亏欠离开。
两步站上天台,顿感暑热全消,就这么一米多高的距离,他也有些意外温差居然会如此之大。
或者,是他即将告别这个世界的心理作祟,造成了生理上的体感变化。
晚风轻拂,凉意飕飕,微胖的他,居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捋直了挽起的衬衫袖子,连着领口最上边的那颗纽扣,也一丝不苟的扣好。
望向脚下细如蚂蚁的车水马龙,眼里倒映着五彩斑斓的光影霓虹,似乎在这一刻,他的眼里,才出现了光。
他嘴角上扬,心中回响:这个世界,很美,庆幸我来过。
向前踏出,这道身影,往着西南第一高塔的下方,坠落。
疾风贯耳,吹得衣衫猎猎作响,这,就是飞翔的感觉吗?自由的他,张开了双臂,给这世界,送上自己最后的一次拥抱。
颂!
他只感觉全身血液骤然前涌,憋胀得整张脸都变得通红,那剧烈的冲击力似乎要把全身血液从眼耳口鼻冲出来一般。
没有回忆倒放,没有骨碎胫断的疼痛,也没有如西瓜一样在街上铺洒鲜血和内脏,果然极致的速度连神经痛感都来不及传递吗?
睁开疼痛的双眼,入眼不再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而是没有一丝影子的白,没有天空和大地,没有星辰和明月,只有无垠的白,满世界的白!
我这是,死了吗?
“薄号SCL-0812,邝钧,你好。”身后传来一道空灵柔和的少年声音,只是语气里似乎没有丝毫感情,冰冷得像是机械音。
邝钧转过头,一位身穿白袍的俊秀青年,扶了扶透明的半框眼镜,低头看着桌上厚厚的一本书籍,看也没看他一眼。
“这......是哪?你,是谁?”开始还声音颤抖紧张着的邝钧,不愧纵横商场多年,心理素质极强的存在,很快缓解了心中的慌乱情绪,快速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那桌子椅子都是白色,看不出什么材质,但都没有影子!
令他安心的是,这少年黑发黄皮肤,自己至少没死错片场,跑到洋人那边去。
是了,死都不怕,还有何惧之有?
“你可以叫我栩,栩栩如生的栩。你阳寿未尽,却擅自选择剧终,你知不知道这会让你接下来的几世都将承受数倍的灾难厄苦?”
“我......”邝钧眼里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却又重重点了点头道:“我愿意承受。”
栩这才抬起来头,眸子里没有眼白,而是深邃纯粹到极致的黑,两人对视,邝钧如坠深潭,遍体生寒。
这双眼眸没有让邝钧感到恐怖,而是感觉到了滚滚而来的压迫感,不是上位者那种威严压迫,毕竟他见过太多大人物,就连他自己的辉煌巅峰,都具备着这种领袖特质。
从栩身上感受到的,是来自生命层级上的压迫感,如同身处浩渺星空的宇航员,面对无边无垠的漆黑宇宙那种感觉,毛骨悚然,又无从抵抗。
“你知不知道,你以为给你戴绿帽的妻子,是为了挽救你正在坍塌的公司?”栩没有开口,但他的声音却在邝钧脑里传来,飘渺空灵,又直击心房,血淋淋揭开他最痛的伤疤。
“我知道!我知道!别说了!”邝钧抱着脑袋蜷缩在洁白的地面不停抽搐颤抖,同样没有开口,只是在心中咆哮,仿佛心中困着一只凶狠的猛兽。
“你知不知道,你以为只会玩手机游戏的大儿子,有多在乎你的一句夸赞,一个肯定?”抱着脑袋堵着耳朵的邝钧并没能阻隔栩那冰冷如恶魔呓语的声音。
“别说了啊!”邝钧以头抢地,仿佛想把自己敲晕,砸死,也不愿意面对自己血淋淋的伤疤。
豆大的汗珠从邝钧的全身溢出,黑红黑红的粘稠,散发着刺鼻的恶臭,随着剧烈的抽搐和砸击,洒落在洁白无瑕的地面,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冒出缕缕黑烟。
邝钧知道妻子爱他,但他恨的是自己无能,被自以为最好的兄弟坑了公司面临倒闭,妻子瞒着他去求情,也惨遭凌辱,所以他把最恶毒的话对妻子说了出来,撕碎了妻子的心。
但邝钧以为这是为妻子好,因为他必须让妻子绝了对自己的念头,因为他要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不愿意再动用漫长的谋略心机去夺回一切,多一秒钟他都不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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