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枫接过来,油纸包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深褐色的药饼,表面还沾着点芝麻似的东西。这是?
安神的。空山把木箱推回柜子底下,灰尘被扬起来,在灯光里打着旋,用酸枣仁、合欢皮还有点变异的夜交藤做的,能让你妹妹睡得沉点。他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议会那帮人,故意把抑制剂的价格抬得这么高。听说......他们在偷偷培养高阶蚀骨者。
沈青枫的心猛地一跳。怀里的玻璃瓶像是突然变烫了,灼得他胸口发疼。培养蚀骨者?
不然你以为哪来那么多高阶的?空山走到门口,推开条缝往外看了看,上个月城西的制药厂爆炸,你知道吧?有人说里面根本不是制药的,是养蚀骨者的巢穴。他转过身,油灯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那些人需要源能反噬的人做诱饵,你妹妹......
闭嘴!沈青枫猛地站起来,手又攥紧了钢管。钢管的凉意顺着掌心爬上来,却压不住心里突然窜起的火。他看见空山往后缩了缩,眼睛里闪过点害怕,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对不起。
空山摇摇头,走到角落里拿起个捣药杵。木杵撞击石臼的声音在小屋里回荡,笃,笃,笃,像是在敲着什么人的骨头。三天后的选拔,在东城门的演武场。他突然说,木杵停在半空,记得穿件干净点的衣服,那些考官狗眼看人低。
沈青枫把油纸包塞进怀里,和那个绿色的玻璃瓶贴在一起。两种不同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像是揣着两块冰。谢了。他转身往门口走,铁皮门的缝隙里透进外面的雨声,还有远处传来的尖叫——大概又是哪个倒霉蛋被蚀骨者盯上了。
等等。空山突然叫住他。沈青枫回过头,看见少年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递过来,这个给你妹妹。
布包里是朵晒干的花,紫色的花瓣已经有点发黑,但还能看出原来的形状。沈青枫认出那是勿忘我,在城外的废墟里偶尔能见到。这花......
泡水喝,能缓解咳嗽。空山挠了挠头,鼻尖的药粉又掉了点下来,我妹妹以前也咳嗽,喝这个管用。他顿了顿,声音低了点,她去年冬天没挺过去。
沈青枫捏着那朵干花,花瓣脆得像要碎掉。他突然想起月痕蜷缩在管道里咳嗽的样子,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谢谢。他转身拉开门,雨丝立刻钻进来,打在脸上凉凉的。
走出巷子的时候,雨好像小了点。沈青枫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云团压得很低,像是随时会掉下来。怀里的玻璃瓶和油纸包贴着胸口,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像是两颗安静的心脏。
他突然加快脚步往垃圾处理区走。月痕还在等他,那个绿色的小瓶子,至少能让她今晚睡个好觉。至于三天后的选拔......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半块压缩饼干,是春眠老人给的。咬了一小口,干硬的饼渣剌得喉咙发疼,但他嚼得很用力。
必须考上,他对自己说。哪怕前面是三阶蚀骨者的巢穴,哪怕那些考官真的狗眼看人低,哪怕空山说的都是真的——议会在培养蚀骨者,抑制剂的短缺根本不是意外。他都必须去,为了月痕,为了那朵快要碎掉的勿忘我。
雨彻底停了。夕阳从云缝里钻出来,给远处的城墙镀上了层金边。沈青枫看见几只乌鸦落在城墙上,黑黢黢的影子衬着金色的墙,像幅被打翻了墨的画。他突然想起空山说的制药厂爆炸,想起那些在黑市流通的加了料的抑制剂,想起城防无人机冰冷的电子音。
原来这穹顶城里,比蚀骨者更可怕的东西,到处都是。
但他不能怕。他摸了摸怀里的绿色玻璃瓶,指尖传来的凉意让他清醒了点。月痕还在等他,那个瘦弱的小姑娘,每次咳嗽都会用小手捂住嘴,怕吵到他睡觉。他必须活下去,必须拿到真正的抑制剂,必须......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看看,拾荒者的命,也是命。
走到垃圾处理区的入口时,沈青枫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咳嗽声。他赶紧跑进去,锈蚀的管道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影子,月痕蜷缩在最里面,怀里抱着块破布娃娃。看见他进来,小姑娘的眼睛亮了亮,挣扎着想坐起来。
别动。沈青枫赶紧跑过去,把油纸包打开,拿出块药饼。他从旁边的积水坑里舀了点水,把药饼泡软了,一点点喂给月痕。小姑娘的嘴唇干裂起皮,吞咽的时候皱着眉头,但还是乖乖地吃了下去。
哥,你去哪了?月痕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沙哑。她伸出小手,摸了摸沈青枫裤腿上的泥渍,是不是又去城外了?
沈青枫把那朵勿忘我拿出来,放在月痕手里。干花的紫色在昏暗的管道里显得格外清楚,像颗小小的星星。给你的,泡水喝。他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点,哥找到药了,今晚你能睡个好觉。
月痕捏着那朵干花,突然笑了。她的脸颊因为生病而显得有些苍白,但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像极了他们去世的妈妈。哥,这花真好看。她把花凑近鼻子闻了闻,虽然已经没什么香味了,等我好了,我们一起去城外摘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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